林玉珍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兀自隻是不肯咽了這口惡氣。陸雲拚命地勸了這個又勸那個,正自為難間,忽聽外麵方嬤嬤道:“二爺,您今日不去聽雪樓看書的麼?”
緊接著門簾被掀起,陸緘快步走進來,幾個女人便都齊齊沒了聲音。林謹容看到他就說不出的煩,迅速把臉側開不看他;林玉珍亦然,看到他就想起塗氏來,冷笑一聲抬頭看著房頂,隻有陸雲上前去,溫溫柔柔地道:“哥哥……”
陸緘輕輕一擺手:“我都聽見了。無論如何,阿容你都不該和母親置氣,母親是心疼你,為你好,不小心說錯了話,那也不會是有意的。”他頓了一頓,低聲道:“還有什麼,能比至親骨肉更親近的呢?說一兩句,生點氣,始終也抵不過骨肉親情的。”
陸雲忙道:“是啊,是啊,是這樣的道理。”
林謹容垂眸看著手絹,一言不發。是的,她曾經也一直這樣以為,所以無論對錯,拚命的忍,事實上是,委屈了還是委屈了,沒有人心疼她,人人都覺得她沒本事,窩囊,活該。她不舒服,為什麼非要忍著?又不是不忍就要死。就算是要忍,也得看那個人,那件事,該忍不該忍,值不值得忍。
陸緘見她一改前些日子的溫順安靜,冷著臉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由不得暗裏歎了口氣,思忖片刻,看向林玉珍:“一直以來都沒機會和母親說說話,假如母親今日有空,兒子就陪母親說幾句心裏話。”
林玉珍不由抬眼去打量他,這可真是難得了,從沒見他主動說和自己說什麼,她今日倒想聽聽看,他到底想和她說什麼。當下微微頷首:“你想說什麼?如果是要替某些人說項,那就罷了。我不想聽,也不願意聽。”
陸雲阻擋不及,隻好抱歉的看著陸緘。
陸緘垂了眼眸,低聲吩咐林謹容:“阿容,你先回房去,我稍後也有話要和你說。”
林謹容看也不看他,起身就走。
竟然連告退禮也不行,林玉珍氣得要死,又不願意當著陸緘的麵說林謹容沒有規矩,隻好生生忍了下來。
這可忙壞了陸雲,又想去勸林謹容,又怕陸緘和林玉珍之間再次發生不愉快,從而惹出更多的事端,那可不是白白便宜了人?於是隻好留了下來。誰知陸緘竟然也道:“妹妹,還煩請你替我去勸勸你嫂子,你的心細,也會說話,你們又是親表姊妹,有什麼也好說。”
陸雲看著林玉珍,為難地道:“那……”
陸緘一言不發,緊緊抿著唇,表情十分固執。
“那好,我去找嫂嫂。”陸雲隻好歎了口氣,退了出去。卻不去找林謹容,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下來,側著耳朵聽裏麵的動靜。
四下裏安靜一片,隻有陸緘聽上去有些幹巴巴的聲音在響:“母親,您放心,您的養育之恩兒子一直銘記在心,從不敢有忘。”
林玉珍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垂了眼睛看著手裏的茶盞淡淡地道:“忘不忘是你的事情。我就是不靠著你,我也能過得很好,不是非得靠著你才行。這世上啊,忘恩負義的人多了去。”
陸緘沉默片刻,站起身來行禮告退:“兒子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母親您歇著,兒子先告辭了。”
就這樣一句話就算完了?林玉珍氣得猛地將茶盞往桌上一頓,怒道:“和我說上這樣一句話就算完了?你日日正事不做,眼看著旁人欺負到我和你媳婦兒頭上來作威作福,你還總往旁人那裏跑。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都想些什麼!你莫忘了,誰才是把你培養成才的人!”
陸緘的臉白了幾分:“兒子從來不曾忘,也不敢忘。隻記生恩不記養恩,或是隻記養恩不記生恩,都和畜牲無異。兒子認為,目前為止,兒子並沒有做錯什麼,問心無愧。”
“你反了!”林玉珍勃然大怒,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明目張膽地和她對著來,現在就這樣,日後還得了?於是就有些口不擇言:“你是覺著我拆散了你們母子吧?我告訴你,這是你父親和你祖父母的意思!你若是不在我這裏,如今也比陸繕好不到哪裏去!又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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