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比昨日,二人一路行去,幾乎沒有遇到什麼人,清淨無比,陸緘每到一處院落,就停下來指給林謹容看,言簡意賅地告訴她這是哪裏。
待行至聽雪閣時,天色已經微明,陸緘滅了手裏的燈籠,打發了上前行禮問安的婆子,將手遞給林謹容:“去梅林裏走走。”
林謹容沉默地把手放進他的掌心,與他並肩進了梅林。梅林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霧氣朦朧,聽雪閣在深處影影綽綽,恍似人間仙境。
“不錯吧,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裏。”陸緘的興致突然好起來,“今年冬天,我們可以一起來掃雪,埋到明年分茶用。”
林謹容抬眼看著那棵最大的老梅樹,低低應了一聲:“好。”
陸緘拉著她上前拍了拍那棵梅樹,眼睛亮亮的,笑容燦爛:“這棵樹將近一百年了。難為它一直長得這麼好,花朵雖不大,卻是最香最紅的。將來我們掃了雪,就埋在它下麵,你看可好?”
“好。”林謹容目光複雜地看著陸緘臉上的笑容,百味雜陳。他可以無所知地笑得這樣開心,她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越看到他笑,她就越難受。特別是在這個地方,這樣的情形,令她反胃。
陸緘對上林謹容的目光,怔了怔,淡了笑容,鬆開她的手:“你不開心?”
林謹容垂下眼:“沒有。隻是有些不安。昨日我又得罪姑母了,今日要早點過去請安才是。”
陸緘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開去,皺眉道:“為了何事?”
林謹容不語。
見她不語,聯係到早間的事情,陸緘就明白了幾分,有些無奈地歎道:“你忍一忍,對你沒有壞處。她是那樣的脾氣,過了這一時,慢慢就忘了,不用和她置氣。”緩了緩,又道:“若是有什麼為難不好處置的,可以和我說。走罷。”
林謹容道:“我記住了,謝謝。”
陸緘沉默片刻,淡淡地道:“是不是日後你為我做了什麼,我也要和你說謝謝?”
這話語氣不好,林謹容扯扯嘴角:“二爺願意說,我也願意聽的。外人聽見了,必要讚揚我們相敬如賓。”
聽出她在刻意放鬆氣氛,陸緘也配合地跟著一笑:“先生給我取了表字,敏行。日後你不必再叫我二爺,就叫我敏行即可。”
林謹容從善如流:“敏行。”
陸緘笑笑,本還想再說兩句,見林謹容垂著眼隻顧往前走,便也沉默下來。
到得林玉珍的院子裏,林玉珍剛起身,神態淡淡的,語氣尚還親切,叮囑他二人要互敬互重,又要陸緘善待林謹容,林謹容督促陸緘讀好書,照顧好陸緘的起居飲食。
二人都應了,少傾,陸雲來了,笑嘻嘻地打趣了他二人一回,不由分說就叫人去將他二人的早飯取過來,一起用早飯。林謹容捧飯布菜,盡職盡責,語氣溫溫和和的,隨時都帶著幾分笑,又有陸雲插科打諢,一頓早飯吃得安靜順暢。
吃了早飯,方嬤嬤進來道是老太太起身了,於是四人一起前往陸老太太的居所問安。
半途遇到塗氏領著照舊瘦弱得像根草似的陸繕,林玉珍板著臉加快腳步,快步往前。林謹容含了笑上前給塗氏和陸繕見禮:“三嬸娘、六弟早安。”
陸雲也笑嘻嘻地上前行禮:“三嬸娘一起走罷。”
塗氏滿臉黯然地看著他們四個,聲音沙啞地道:“你們先去,六郎身子弱,走不得快路,我們慢慢的來。”說著就給陸繕緊了緊領口,仿佛陸繕馬上就會被風吹倒似的。
塗氏這作派,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陸雲眼裏閃過一絲鄙夷,臉上還帶著笑:“六弟,可還在用老山參?”
陸繕垂著頭一句話不說,隻往塗氏身邊靠了靠,塗氏歎息著輕輕撫著他的頭頂:“用的,不用不行。隻是如今好的山參也越來不好弄了。”
塗氏這一生,最愛的就是給陸繕補身子,一直不停地補,結果越補陸繕越弱越孤僻。林謹容看向陸緘,隻見陸緘半垂了眼,緊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陸雲也掃了陸緘一眼,笑道:“我那裏有幾枝好的,要是不嫌棄,我稍後就讓人送過來。”
不等塗氏開口,陸緘突然抬起頭來,有些生硬地道:“前幾日我不是還看見六弟和五弟一起爬樹的麼?小孩子還是要多動動,成日吃補藥,怎補得好?”
塗氏徹底紅了眼眶,委屈地看著陸緘,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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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9點停電到下午6點,所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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