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 一半(2 / 2)

不是每個人都有林謹容姐弟那樣的福氣,能遇到這樣厚道能幹豪爽體貼的舅舅的。林家舅舅們,陸緘自嘲地笑了笑,他們就和林三老爺一樣的,防他如防賊,斥責起來絲毫不留情麵;至於他的親母舅,他輕輕歎了口氣,兒女嫁娶都要找出嫁多年的妹妹哭窮想辦法。

城西靠近城牆的地方,隔著一條街,是一片普通的民房,院牆低矮,房子也鮮有高大的,難得是清淨,不寬的青石板路被清水衝刷得幹幹淨淨,沿著巷子往裏走,不時可以瞧見低矮的牆頭擺放著一兩盆開得正燦爛的黃的、白的、紅的菊花,花是最過普通不值錢的品種,但在此時此地看上去卻顯得極其賞心悅目。

從來就忙碌慣了的陶舜欽跟著陸緘漫步走在這寧靜的小巷中,頗有些神清氣爽的悠閑感。小巷深處是顧家的房子,顧家和周圍的民居比起來頗有幾分不同,首先他家的牆頭看不見任何的花花草草;其次早就退了漆色的大門緊緊閉著;再次青石條鋪就的門階竟然幹淨得閃著微光。光是站在門口,你就能感受到主人散發出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息。

陶舜欽想起陸緘所述——“幹淨舒爽,清淨整潔”,由來就有幾分想笑。這顧家早前也是讀書人家,但顧家娘子時運不濟,年少喪夫,靠著一腔剛烈和一手出眾的繡活兒獨立支撐門庭,辛苦養大兩個兒子,大兒子迫於生計丟了讀書一途,給人做賬房謀生養家,因其家貧,二十五六的人了至今尚未成親;小兒子是出名的書癡,小時候撿到一張有字兒的紙片都不會放過,若是看到人家讀書,就癡癡地站在一旁看,若是你答應借書與他,讓他叫你親祖宗都不為過。

陸緘怎會與這樣的人認識,還結成好友的?陶舜欽看著陸緘正在叩門,略顯單薄的背影略有所思。

許久,門才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皮膚蒼白的青年一手握著卷書,低著頭,眼睛幾乎粘在書上,一手按在門上撐著門,看也不看人:“找誰?”

這也太投入了,陶舜欽由不得暗歎了一聲,隻見陸緘含笑道:“顧兄,是我。”

那青年方才抬起頭來,眯了本來就不大的眼盯著他看了好一歇才算是確定了人:“回來了?我娘給你們在灶下留了飯。”隨即又眯了眼睛,伸長脖子去看陶舜欽。

這顧書癡看書眼睛都快看瞎了吧?陶舜欽有種衝動,很想伸出兩根手指,替他把上下眼皮子給拉開,好容易忍住了笑道:“顧小弟,你可還記得我?”

顧書癡名叫顧儉德,從前顧家大娘替陶家做針線活的時候曾去過陶家,自然也識得陶舜欽,聽了這聲呼喚也不以為然,眯縫著眼睛笑了笑,行禮道:“原來是陶大老爺,您老來此有何貴幹?”突然想起什麼來,臉色就變了,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書往身後一藏,不滿地看著陸緘:“陸兄弟,你……”

陸緘曉得他擔憂什麼,忙笑道:“放心,我隻是來拿點東西,還要在這裏住。”

顧書癡鬆了口氣,隨口吩咐長壽:“你自家燒水替你主子招呼客人,我還要看書……”言罷頭也不抬地捧著書徑自進了屋。

陸緘與陶舜欽相視而笑,陶舜欽隨手指了指顧書癡:“你怎會認得他的?”

陸緘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去太明府應試了,眼睛不好,被人捉弄,有人賴他偷書……”

不必細說就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陶舜欽點了點頭,走進陸緘的房間四處打量。不過一張狹窄的床,一張桌,一盞燈,一把凳子而已,家具都不曾上漆,卻被擦洗得幹幹淨淨,靠牆放著兩隻箱籠,箱籠精致,想來是陸緘的行李。果然幹淨清淨整潔,舒爽卻未必。

陸緘也不避他,打開箱籠取出一個包袱,雙手奉上:“您可要驗驗?”

陶舜欽笑看著他:“是否要寫個收條與你?”

陸緘的臉紅了,輕輕搖頭:“您怎會瞧得起我這區區百兩黃金?”

陶舜欽哈哈一笑,下巴往外一擺:“走,拿上去我家。”

出了顧家,陶舜欽方道:“兩筆生意,糧食和香藥,糧食穩賺不賠,但香藥卻是要擔風險,但這個的利潤更大。你是要各做一半呢,還是要隻做糧食?”

陸緘想起林謹容最先說的就是香藥,急著要買的也是香藥,便很肯定地道:“各做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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