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慶幸一回,鼓足勇氣試圖重新討好林謹容,結果林謹容也不罵她,也不說她,照舊的不安排她做事情,她這才真正害怕起來。當時在莊子裏不好打發人,不好添補人,可回到林府就不一樣了,無數的人等著填補她的位置,但她不想去做聞到肉香就淌口水的粗使丫頭!
桂嬤嬤惡狠狠地瞪了桂圓一眼,一張臉漲得通紅,猶豫掙紮良久,終是走回桌邊坐下來流淚,她到底張不得這個口。
桂圓無奈,隻得捂著臉嚶嚶地哭泣起來。
荔枝打發豆兒看好門,獨自抱了那疊衣料走進屋去,但見林謹容正跪坐在窗前的坐榻上仔細打量麵前的繡品,聽見聲音,頭也不抬地道:“荔枝,你覺得這枕屏該用什麼木料做屏架比較好?”不等荔枝回答,又道:“我記得母親藏有一截沉香木,雖然不大,但應該夠做了。沉香香氣入脾、清神理氣、補五髒、止咳化痰、暖胃溫脾、通氣定痛,最是適合舅母用。晚上我就和母親說,想來她也不會舍不得。”
她這樣沒事兒似地說著家常話,倒叫荔枝不知該怎麼接口,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沉香木是挺好的,也配這個。想必舅太太一定會很高興。”隨即把那疊衣料往桌上放了,請林謹容過去看:“姑娘,您剛睡著,大太太屋裏的石榴就過來,說是您份例裏的春裝、夏裝都沒做,請您過去挑挑衣料,索性都做成夏裝。聽說您睡下了,便讓奴婢過去拿了這些樣子來給您挑,您瞧瞧可有喜歡的?花色都挺不錯的。”
林家姑娘公中的份例是一人一季兩套新衣,遇到大事大節又另做。這樣一來,林謹容就可以做四套衣裙。荔枝有著普通女孩子都有的熱愛漂亮首飾和衣裙的熱情,就算是不是給自己選,也很高興。
“正好我長高了,從前的衣裙都有些小啦。”林謹容將繡品收好,走到桌邊去挑衣料。
周氏此番雖然戰勝,心中卻憋了一口惡氣。於是鐵了心拿羅氏貢獻的幾千兩銀子來做人情,既然家賊難防,防來防去都是別人占便宜,還不如大家都沾光,尚得一個好字。故而,今年的衣料和往年相比明顯高了一個檔次不止,不單花色新,質感也極好,林謹容挑著挑著,突然有些感慨。那一年,家中照舊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但衣料到了她這裏的時候,都是姐妹們挑剩了的,哪兒有現在這樣的光鮮?更不要說是錯過做新衣再補上了。
並不是說統共就隻有那些料子,挑完了就沒了,而是別人不耐煩在她頭上花心思,剩下什麼就是什麼,她也慣於接受並忍受。今日卻不同,最起碼,當年她最喜歡的那塊玉色荷花暗紋的薄綢和湘色薄羅在裏麵,而那時這兩種衣料是完全屬於林五的。
既然現在有了這種變化,為什麼不能滿足一下自己的喜好?林謹容毫不猶豫地點了那兩塊衣料:“這個不錯。”
荔枝眼睛一亮,隨即歎道:“姑娘,這個五姑娘也選了的。”她做事向來細心周到,早在之前就已經和石榴打聽過,其他幾位姑娘都選了什麼衣料,好提醒林謹容。畢竟姑娘們都不喜歡和人穿一樣的。
“她穿她的,我穿我的。”林謹容無所謂的道:“我就喜歡這個。”
荔枝隻當林謹容還記恨林五早前欺負陷害她的事情,有心要慪林五。不由暗想自家姑娘人才本就比五姑娘好,最最適合這些清雅的顏色,五姑娘又小氣,這衣裙一做出來,必是五姑娘被氣得棄之不穿,怎麼看都不是自家姑娘吃虧,也就含笑應了,把那兩塊料子挑出來放在一旁,繼續幫著林謹容挑料子。
二人挑夠了四套衣裙的料子,荔枝方小聲道:“姑娘,桂圓的事兒您是怎麼打算的?”
“桂嬤嬤沒有做錯什麼,我舍不得她受委屈。”林謹容沉靜地道:“龔媽媽念叨過兩回,她手裏的雜事太多,需要一個伶俐的丫頭幫著跑腿幫著管事,桂圓比較合適。我打算再添補一個年齡小些的丫頭。”
荔枝輕輕吐了口氣,從姑娘房裏去太太房裏跟著管事嬤嬤學本領,看著還是升了,格外受主子看重一般,以桂圓的身份,誰也不會懷疑什麼。指不定人家還會以為是為林謹容將來出嫁作準備。但實際上,桂圓根本不能和精明強悍的龔嬤嬤過招,等於是被龔嬤嬤看管了起來。這真是一個好辦法,不傷情麵又解決了問題,幾乎可以說是兩全其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