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病症(一)(2 / 2)

她自是委屈不已,躲在屋裏流淚,陸緘問她為何,她好麵子,也不想再惹麻煩,自是什麼都不肯說。二人相對枯坐了半日,陸緘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之後林玉珍雖沒再就此事罵她,卻總是夾槍帶棒,隨時提醒她莫忘姑侄之情,她簡直無所適從。

現在想來,可笑是她,他們吵啊鬧啊爭啊什麼的,幹她什麼事?她果真是閑吃蘿卜淡操心啊。

噯,扯遠了,林謹容再次掀起簾子,認真地打量著外頭那片閃著銀光的鹽堿地,不知這地此刻尚是誰家的呢?價值幾何?她怎麼也得設法把這塊地給弄到手。

未到莊子,就有陶氏的陪房兼莊子的管事鐵槐領著幾個小管事來接人。這鐵槐四十來歲的年紀,長得又黑又胖,是跟著陶氏從清州來的,陶家的舊人兒,對陶氏及陶舜欽父子的到來由衷地高興。鞍前馬後,殷勤奔波,接了一群人入了莊子,很快就安置妥當。

這莊子雖是陶氏的陪嫁,陰差陽錯,兩世為人,林謹容聽說無數次,卻是第一次來,難免存了許多新奇,四處張望不已。

隻見莊子不大,卻也五髒俱全。

三進的院子,陪著兩個小跨院。林三老爺、陶氏自然住正院,陶舜欽被安置在西跨院,水老先生為了避嫌,則是住在鐵槐家裏。林謹容住的東跨院,正房、廂房、淨房加上耳房,雖統共隻有六間,但院牆上爬滿迎春花,院子裏青麻石鋪地,種了株老石榴樹和一株正在盛開的素心臘梅。石榴樹下有張石桌,配了四個石凳。素心臘梅滿綴枝頭,馨香撲鼻,正正開在林謹容臥房的窗下。

西邊牆下,還有一口井,聽說有些年頭了,井石磨得光滑之極,早已沒了鑿痕,裏頭的井水甘冽清甜,乃是難得的好水。林謹容不信,當即就叫掃院子的粗使婆子打了半桶水上來嚐,嚐過之後眉開眼笑。

是夜,鐵槐家的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新鮮的鄉村家常菜,比如現宰的活羊,附近河裏才打撈起來的肥美鯉魚,莊子裏自家喂的柴雞,剛從地裏拔出來被冰雪凍得甜絲絲的白菘,還有泡發的野木耳,新做的豆腐。

做法簡單,味道卻是鮮美之極。林謹容食指大動,不但多吃了一碗飯,還勸著陶氏也多吃了半碗,外加一碗紅棗烏雞湯。

她和陶氏這裏人少,又不飲酒,很快吃好,外間林三老爺和陶舜欽卻是一直喝酒喝到二更時分還未散去。陶氏體乏早早睡下,林謹容自然而然擔當起女主人的責任來,不時命人去探查一番,看炭盆是否燒得好,酒水熱菜是否及時送上,又命廚房備下醒酒湯。

如此幾番,龔媽媽驚訝於她的懂事周全,有心要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便交代眾人都按四姑娘的要求去做。因見她布置得妥妥當當,條理分明,不由暗自詫異。

少傾,陶舜欽讓人進來叮囑:“舅老爺說四姑娘年幼,今日趕路乏了,不必再等著伺候,先行歇下,有龔媽媽和鐵槐家的看顧就可以了。”

龔媽媽得了吩咐,拚命相勸林謹容去歇,林謹容心想林三老爺那個酒鬼嗜酒,陶舜欽隻怕也有許多話要交代林三老爺,也就不再堅持,自洗漱了去躺下。

一夜好眠。

天色微明,荔枝進來伺候林謹容起身:“昨夜裏姑娘可被吵著了?”

林謹容聽她似是話裏有話,忙問:“怎麼了?”

荔枝握了楊木梳子將林謹容烏黑濃密的長發一梳到底:“也沒什麼,就是昨兒夜裏老爺喝多了,後來有些不好,連夜又去把水老先生請起來替他扶脈開藥。這地兒小,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聽見,婆子們也沒甚規矩,進進出出,粗聲大氣的,奴婢怕吵著了您。”

婦科聖手給林三老爺看病?林謹容有些想笑,又想林三老爺這大概是路上吹了風著了涼,夜裏飲酒過多,寒熱相交才生的病,人家水老先生既然號稱婦科聖手,總不至於連這麼個簡單的症候都看不好。遂又收住了笑容:“我倒是睡得極熟,什麼都不曾聽見。隻怕太太被吵著了罷?”

荔枝道:“不要說太太,就是舅老爺也被驚動了。奴婢夜裏聽見他在正院裏說話來著。”

林謹容收拾妥當,叫桂圓打掃,領了荔枝往正院去尋龔媽媽打聽情況。未到正房,就聞到一股濃鬱的中藥味,龔媽媽蹲在廊下避風處,守著兩隻小火爐並兩隻藥罐子,手裏握著一柄蒲扇,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其中一罐藥,神色極其認真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