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私?林謹容一笑,還未開口,就聽得林五同身邊人歎道:“雲表妹的心胸真是萬裏挑一。”
眾女聞言,雖是麵色各異,卻都紛紛點頭稱是。陸雲低垂了眼眸,小聲道:“你們別再誇我了,願賭服輸,才是正理。”
林七呲著牙做出一個痛苦到極點的表情來,林六不露聲色地掐了她一下,先朝著陸雲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林謹容,示意林謹容看看林五那諂媚相,然後表示無奈。
說話間,楊茉笑眯眯地跑過來道:“走,走,走,都外頭去。此時雪停了,陸家伯母答應在梅林裏給我們設個席麵看雪賞梅,各位伯母嬸娘們也都答應了的,不怕冷的都去。”
在座的女孩子們都是十二三四歲的年紀,最是活潑好動的時候,聞言便都紛紛起身,嬌聲叫喚伺候的丫鬟婆子拿上自家的披風和手爐等物,結伴往外頭而去。
卻說吳襄目送著林謹容等人的身影漸去,好奇地問陸緘:“你怎麼得罪林四了?”
陸緘搖頭:“我也不知。”他不過是先前偶然看到林五逼林謹容去給林玉珍和陸雲道歉,又覺著林謹容被逼得也挺無奈的,便暗示她不必擔憂,他自會替她向林玉珍周旋而已。誰知卻得了這樣一個下場,她似對待仇人般的對待他,那種厭憎和恨意還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叫人好生鬱悶又奇怪。
“少來!不知道?”吳襄根本不信:“林四的脾氣品性我最清楚,最是溫厚退讓,話又少,是個再沉悶不過的性子,最愛的是息事寧人,最怕的是惹是生非。長這麼大,我隻看到過她那日為她七弟發了一回脾氣。你要不是狠狠地得罪了她,她又怎會那般待你?她呀,隻怕是對待路邊的叫花也比待你客氣幾分。怕是你早前一個人跑進這林子裏來,與林五一道欺負她了罷?”一邊說,還促狹地擠了擠眼。
說他不如叫花這話刻薄,與林五一道欺負林謹容這話再配著吳襄那表情更是讓人十分不喜,陸緘非常不悅,卻並不正麵解釋,隻淡淡地掃了吳襄一眼:“你不信我的話,說她吹塤不如你,非得和她比,我賭你今日一定要輸!”
吳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好似渾不在意,眼裏卻閃著兩簇火:“好!我們就賭上一賭!我若是輸了,我那孤本棋譜就是你的了!若是贏了……你那套珍本就是我的!你敢不敢?”
陸緘思忖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吳襄哈哈大笑。仿佛已經看到那套珍貴難得,他四處搜尋許久也不曾搜集齊全的珍本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陸緘的唇邊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淡笑,吳襄一定會後悔得吐血的。想到這裏,他又蹙了眉頭,林謹容,個個說她溫厚沉默,他每次見她都是張牙舞爪,哪怕就是被林五等人相逼,雖然無奈卻能看得出她其實並不怕,而是冷眼在看笑話。她為何這麼討厭他?是因為林玉珍?還是因為什麼原因?
忽見楊茉的丫頭匆匆奔來,行禮笑道:“我們姑娘讓奴婢和二少爺說,她們在南邊竹亭裏設了席麵。請您吹塤,她好使人來請二位。”楊茉考慮得極其周全,雙方無意間碰上的,總比她毫不遮掩地表現出專程來梅林裏與他二人相會,再讓林謹容和吳襄比試吹塤更合情理。
吳襄便笑:“這丫頭的鬼主意真多。”從袖裏摸出兩隻塤,仔細看了看,挑了一隻出來,將一方雪白的絲帕擦了擦,放在唇邊試了試音,氣沉丹田,吹奏起來。
陸緘在一旁專注地盯著他的指法變幻,藏在袖裏的手也在不自覺地跟著變幻。吳襄吹到高興處,無意之中瞟到陸緘的小動作,眉頭一挑,故意背過身去吹,不叫陸緘看到他的指法。
他二人都是年少氣盛有才之人,表麵上即便交好,其實卻也暗暗存了爭比之心。好似下棋,吳襄有那孤本棋譜,自小研習,棋高一著;陸緘卻是個溫吞纏綿性子,輸了一次不要緊,接著下,不停地下,不焦不躁,直到吳襄頭暈眼花,體力不支輸了為止。這明顯就是另類的耍賴,其他人卻都認為這是吳襄的耐性不如陸緘才導致的。吳襄忿忿已久,現在陸緘又想偷學他的吹塤絕技,他就不讓陸緘學,除非陸緘求他!
陸緘發現吳襄的小動作,也不言語,隻垂了眼眸,袖了雙手,淡然看向梅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