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宛然此時腦海中並不能聽見他的話,整幅心神早便被眼前的狀況吸住,她直盯盯的瞧著那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她的手腕,已然恢複正常的麵色再次爆紅。又恐寧景睿瞧見她的神情,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瞧,自是錯過寧景睿麵上的那一抹憐惜心疼的模樣。
將才他席間無聊,各人推杯換盞間對他好一陣猛灌,他素來不喜這般虛情假意的場麵,借口醒酒,離開了那令人厭惡的地方。他原是想著就此出宮去,卻又覺著似有什麼失落了般不願離去,失落之間卻又不願回了大殿,遂四處逛蕩了起來。
就在他百無聊賴的時候,卻見幾個宮人鬼鬼祟祟的,他本是不願惹事,不想無意間聽見對方提及宛然,登時心中一驚,抓了宮人逼問,這才叫他得知宛然被人算計,他當即氣惱,命人狠狠的教訓了那幾個,隨即快速的朝著她們所說的方向尋來。
不想他匆忙間趕過來的時候,卻見宛然雖也瞧著凶險,神色間卻是一副輕鬆的模樣,他一詫之下細瞧分明,便明白這是宛然在拖延時間。若是宛然當真是驚惶到了極點,即便是那黃之行醉酒之下也是能輕易抓住,而今他次次撲空,倒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哪知他尚還未回神,便見宛然猛然拔出簪子,朝著黃之行刺去,對方一時不防備她這般突發製人,手腳無措之下倒叫她得逞,當即便疼的黃之行鬼哭狼嚎起來。
寧景睿不防宛然還留了這一手,一時不覺輕輕讚歎起來,隻道這般機警的女子最是聰慧,似乎並不用自己多此一舉,因此他這才停住了腳步,站在不遠處打算瞧好戲。卻不想就在這時,驚見宛然掙紮間猛然退到池子邊去,一腳踏空眼瞧著就要往後倒去,驚出他一聲冷汗。
那一刻,寧景睿心中似有什麼珍貴的東西要失去般驚慌不已,他忙飛身而過,一把撈住欲往池子倒去的宛然,驚魂普定的瞧著她,唯恐她那裏不適。而今瞧著她那驚惶蒼白卻又強自鎮定的麵容,寧景睿不覺生出一股愧疚與憐惜來。
又瞧她這般軟倒在他的懷裏,那蒼白的麵容和迅速冷卻下來的麵色,心中越發的覺著憐惜,怨道自己來的遲了,叫她白白承受這些個苦難。卻又見她這般信任依靠,那般凝神靜思的模樣,登時叫他的心中好一片柔軟。
卻又見她半響不吭聲,以為是哪裏傷著了,有些著急,上上下下的看了幾遍。又瞧不出什麼來,麵色一變,不覺低沉著聲音問道。
“可是傷著哪裏了?”
宛然驚聞,猛然回過神來,瞧見寧景睿殷殷關切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有絲什麼在心底一閃而過,快的她來不及撲捉便又消失不見。想不明白便不想,宛然點點頭正想答話,下一瞬卻頓時麵色爆紅,她一直這樣依靠在寧景睿的懷裏?
天!
宛然羞得麵頰通紅,心中恨不得直接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免得這般丟人現眼。恰又瞧見寧景睿眼眸一抹笑意滑過,登時便連那脖頸都紅透了,定了定神這才稍微覺著身上回了力,卻依然是無法站穩,她羞的都快要無地自容了,便連說話都是小小聲的。
“沒……沒傷著哪……”
寧景睿聞言這才放鬆了麵色,輕輕籲出一口氣,可是下一刻他便又將心提了起來,遠處隱約傳來了吵雜的人聲,他蹙眉瞧著一旁哀嚎著的黃之行,皺了一下眉,冷哼了一聲,眼含陰霾,將宛然扶至亭子裏放下,回身朝著黃之行身邊走去。
此時的黃之行也已回過神來,雖麵上疼的他麵色變的發白,可到底疼痛過後尚還清醒,想著宛然一介女子竟是潑辣到這般境地,中了軟骨散也還能這般躲過,又怨怪自己不該喝多了酒壞了事。
他這一回神,心中的怒氣高漲,也不管其他了,擼起袖子擦幹淨麵上的血跡,麵色暴虐,抬眼四處尋找未來的蹤跡,神情陰厲。回顧之下瞧著宛然在亭子裏,他頓時迸發出寒意,盯著宛然就似在盯著一具死屍。
可不待他邁開步子,猛然間又撞上一雙寒潭一般的眼眸,幽深的眼眸裏一絲溫度也無,眼裏聚集著暴風雨,登時叫他一愣之下隻覺有些熟悉,正努力想著這人是誰,卻見對方渾身散發著寒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