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一輩子都衷心與如今的陛下的原因,遇著這般護下的主子,他是何其有幸啊。若是他還不知恩圖報拚了命的盡心盡力,那就真的是要叫人心寒了。
那段時間裏,陛下一有空就往鎮南王府跑,到後來卻不知到底是去瞧鎮南王世子還是為了什麼。再後來,陛下與那姑娘兩情相悅,常常出入於宮闈,更是討得當時的皇帝與太後的喜愛,眾人原也以為最後兩人會修成正果,他也曾以為那姑娘往後也會是他的主子之一,卻不想宮廷爭鬥,永遠都是瞬息萬變的。
就在眾人期待著這兩人會喜結連理的時候,卻傳來了皇帝陛下病危的消息,再後來,陛下登基,隻是登基前卻娶了柳大人家的女兒如今的柳皇後,當時的陛下更是在駕崩前下旨那姑娘永世不得進宮。再後來,鎮南王世子請旨求娶了那姑娘,那姑娘便成了鎮南王妃。後來的後來,鎮南王舉家遷至邊關,及至世子生下長到三歲,被人送來京城鎮南王府……
沒了父母的嗬護,再是機靈的孩子總難免調皮,又因著他的身子不好,差一點在一場事故中喪命,鎮南王千裏迢迢趕了回來,親自將他送到了千裏之外的黎山上養病,這才算是保住了一命。
那時的陛下,在鎮南王世子成親的那一晚,一直在禦書房裏站在一副畫像麵前,不眠不休,一直站到了天亮。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嫁給別的男子,那心中即便是如萬刃齊齊割過般疼痛難忍也不能表露,最後終究是沒能熬過來,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這一切的一切,如今已然是無人敢提起,他已有多年不曾聽人提起鎮南王妃了,可今天卻從這寧世子的口中說出,便覺著恍如隔世,瞧著他帶些熟悉的麵容,彷如回到那個時候,叫他一時有些怔愣。
有時,他會想,若是那時的姑娘成了如今的皇後娘娘,那又會是如何的一番光景?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馮公公不敢再想下去,自是看著寧景睿,到底忍不住提醒著道:“世子今後可莫在旁人麵前提及王妃的名諱,若是叫皇後娘娘聽聞可就不好了。老奴也知世子並不怕什麼,可明麵上不會如何,並不表示私底下也是這般。老奴也知世子與王妃母子情深,心中不忿,可為著長遠打算,為了王妃今後能過安生日子,世子就還是勉為其難吧。”
寧景睿淡漠的眼眸滑過一抹譏諷,自己的親生娘親都不能在這皇宮內院裏提及,這是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說,便能代表那人不曾存在麼?這是什麼歪理!隻是,不說便不說了吧,在這些個勾心鬥角的深宮內院,這樣的事情又是何其多,並不缺少他這一件事情。
隻是,寧景睿淡淡瞧了馮公公一眼,若有所思的微微笑了起來:“哦,馮公公在怕什麼?”
馮公公是人精,自然明白寧景睿心中不痛快,隻是他不過也是為了他好,陛下對他另眼相待,他便也尊著他,少不得要出言提醒一下。他看著這張熟悉中帶著陌生的麵孔,一時心中閃過各種念頭,聲音也陡然冷了幾分:“世子爺一直在線外頭養病,小時候讀是在宮外長大的,這些年來也一直不曾再回了鎮南王府……”
寧景睿打量著麵前這十分精明滑頭的太監,麵上不動聲色的道:“是啊,公公不是不知道,若是那時我不出府,養在外邊,隻怕是不能活到現在的,小時的那些個流言蜚語公公又不是不知道,又何苦這般來試探與我?”
寧景睿索性挑明了話,卻叫馮公公頓時有些赫然,心中不覺歎氣:的確,若是依著當時那般三天一刺殺,兩天一下毒的日子來看的話,確實能不能長大都是個問題。
“公公自小生活在宮裏,想必知曉不少事,便就是連當初的恩怨也當是清楚。”寧景睿麵上雲淡風輕,一副隨和的態度,仿佛將才的話不過是隨意提起的,言語間也不過一副淡漠的神色。可是馮公公就是突然覺得緊張了起來,聞言忙道:“確是,隻是老奴如今年紀也是大了,這記性是越來越不好,許多事情卻是很難記起,不過是些迷迷糊糊的印象。就是這般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餘下記著的是陛下的恩情,這卻是老奴一直不敢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