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聞言顯然也知曉蔣氏的意思,心中酸澀難安,又瞧著母女倆相依偎的模樣,心頭直泛酸,卻強自壓下,露出勉強的笑容,道:“你也莫多想,若是日後你想回來瞧瞧娘便陪著你回來,左右不過是言語一聲就是。”
宛然聞言卻隻清淺一笑,稚嫩的麵容上帶了抹堅毅,目光微微一閃,關上窗戶,這才道:“娘親不必多慮,女兒不過是記取在這的這些日子,也好居安思危。即便是將來女兒日子過的平安順遂也再不會忘記這些經曆過的苦難,警醒自己莫因富貴而驕淫,也莫一味仇恨惦記著別人給的壞處,致使心胸太過狹小。所謂因富生貴,因貴而嬌,因嬌而亡,這世間大多的是這樣的事情,女兒不過是想要時時刻刻的警醒自己,謙恭二字不可忘。”
國公夫人瞧著宛然麵容上閃現著凜冽之色,心中不覺微微發酸,複又覺欣慰,雖宛然自小不在她身邊長大,可蔣氏卻依然將她教導的如此出色,如此懂事理明大義,隻是苦了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苦難,往後一定要多多的補償回來……
將氏瞧著國公夫人麵上的動容,又瞧了眼閉目養神的宛然,淡淡的笑了,隻是那笑容裏藏著酸澀,不細看卻是瞧不出。
幾人一行到達京城已是十日後的傍晚,馬車顛顛簸簸的到了城門口,宛然不覺推開車窗瞧了眼城門口,曆經滄桑的城牆巍峨的聳立在麵前,那斑駁的城牆上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的莊重威嚴,叫人心裏莫名生了一種敬畏。
國公夫人微微笑著道:“莫急,馬上就到了,想來家中你爹爹與眾位哥哥此刻定是等在家門口了……”
宛然嫣然一笑,關上了窗門,想上一次離開京城時她還是一個懵懂的小女孩,如今故地重遊,又經曆了上一世的滄桑,如今瞧著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隻是這般的心思她自是不會與國公夫人說,唯輕輕的笑了笑。
這些時日以來,因著在路上大多時候都是在船艙裏度過,日夜相對,倒也不再對國公夫人感到排除,加之之前在清源山上的緣故,是以很快宛然便放下了芥蒂,如今已能與國公夫人談笑風生,不再感到違和。
馬車很快進了內城,整個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這裏,聚集著整個大周的高門府邸,雖以前也曾隨著陶沛德久居京城,可到底那時不過一個孩提,加之從未曾出國門,對京城的樣貌便也無從提起,至於上一世裏進了平遠侯府的時候麼……
那時的她深居簡出,更從未曾踏足外間,但凡宴會也是能推則推,即便就是那推不掉的,也不過是坐在馬車裏,並不曾真正的見識過,加之那時的她心如死水,對世間的一切也就沒了那探詢的心情,故以即便是外出也不過是在車廂裏閉目養神。
可即便如此,如今瞧著,卻依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即便是隔了一世,即便她知曉此時已經不是上一世,可心頭那種濃濃的哀傷依舊不能消除,塞得她的心酸酸的,辨不明心中的情緒到底是歡喜還是悲痛。
整個韓國公府,坐南朝北,占地二十餘畝,包括庭院,住宅,花園,觀景台幾大部分,內宅在靠近南麵的一側……黃嬤嬤一路上沒少給宛然講解國公府的結構,如今眼瞧著就快要到了,遂又輕聲的為宛然講解起來,神情十分的恭敬,眼含憐惜。
自第一次見麵起,她便覺著宛然的氣度不凡,如今事實證明了她果真是國公府的小姐,原本便敬畏的心情此時更加的謙恭,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是不可言喻的。
宛然細細聽著,麵上帶著笑容,神情很是認真,實際上心神早就不知飛到了哪去。
馬車行進了一段,已逐漸見不到熙攘的人群,過往的車馬也大多都是些華貴的,顯然這便到了顯貴們居住的地方。就在這時,蔣氏輕叩車窗,示意車夫停下來,待馬車停穩當之後,她這才對國公夫人道:“我雖也養育了這孩子幾年,可到底也算個外人,如今既她已尋回了夫人,我自是不好再呆在她身邊。
夫君離京時本就是預備著若將來回京無處落腳曾留下些家產,南城那邊尚還有一處宅院,再不濟我父母兄長在此,萬不會叫我無處著落。夫人便在此放我與小兒下去,待我們自回就是,這一路上叨擾了夫人,也幸得夫人相幫,這才能脫了那龍潭虎穴,如今到了這京城,便也沒再打攪夫人的道理,就此下了,還望夫人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