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錯,錯,錯!莫,莫,莫!(1 / 2)

田家莊院靜悄悄的,象一塊被人隨手丟棄的布團,靜靜地臥在那裏。

一隻野貓穿過院前的空地,一聳一聳爬上台階,在門檻上趴了下來。它似乎被什麼東西驚動,警覺地豎起耳朵,“妙,妙”地叫了兩聲,身子一彈,順著院牆一溜煙跑掉。

多多趴在田原的耳邊低語:“我們進去。”

倆個人穿過院門前麵的空地,翻身上了院牆,屏息朝裏觀望。

田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看到原來花木扶疏的院子裏現在長著一片齊腰高的野草。

白色的鵝卵石鋪砌的通道已被草湮沒,東邊角落裏的兩棵高大的羅漢鬆,纏滿茁壯的葛藤。

正對院門的過廳,門半開半掩,門前掛著的兩個燈籠,一個已破爛不堪,另外一個,跌落在門前的台階上,風吹雨淋,糊燈籠的油紙都剝落了,殘留下一副扭曲的竹架。

在月光的照耀下,整個院子顯得那麼荒涼和衰敗。田原目睹此景,有種故院不堪回首明月中的悲涼。

草叢裏“窸窣”動了一下,倆人趕緊趴下了身,死死盯著那個地方,月光下,看到有個影子在草叢裏移動,往過廳那邊靠近,影子突然竄出草叢,跳上台階,從半開半掩的門閃了進去,倆人舒了口氣,看清那是一隻灰色的狐狸。

他們翻身落地,躡手躡腳走進大廳,田原悄悄耳語:“我們到後邊看看。”

兩個人穿過過廳,那隻狐狸已不知去向。

田原輕輕推開通往天井的門,多多看到,圍著天井是一圈回廊,回廊是從正廳和兩邊的廂房裏披出來的。

田原帶著多多在回廊裏走著,低聲向她解釋,哪一間屋子是誰住的,哪一間屋子,他曾在裏邊做過甚麼有趣的事。

他的語調裏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前言不搭後語,人變得恍恍惚惚,如同一個夢遊的幽靈。

他們走過一個半圓的拱門,田原“咦”地一聲。

倆人看到不遠處的書房,門窗緊閉,屋裏卻點著蠟燭。

燭光把一個人的影子映在窗上,影子久久地立著,一動不動。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倆人緊張得微微哆嗦,心提到嗓子眼裏。

縱是再膽大的人,在這樣一個荒涼衰敗,早已絕了人跡的院落裏,猛然看到一盞孤燈,一個女人的身影,也不由得膽顫心驚。

田原攥著多多的手掌濕漉漉的,兩個人貓著腰,借助著花壇和假山的掩護,悄悄地朝窗戶靠近。

書房裏的女人背對著窗戶,神情專注地盯著牆上的畫,燭光照亮了她蒼白的臉。

這是一張俏麗的中年女人的臉,淒迷、痛苦,被回憶和思念緊緊攫住的臉,淚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著。

她的左手緊緊按著桌子,支撐著哆嗦著不讓身子倒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幅畫上,畫上的年輕女子明眸皓齒,婷婷地立在芙蓉花叢當中,甜美地笑著。

畫中的女子和中年婦人出奇的相像。

她的目光慢慢離開畫像,移到桌上的一本書上,書攤開著,仿佛讀書的人離開一小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她在等待,苦苦地等著這一個人,卻再也等不到了。

淚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眼睛,一滴滴落在桌上,滲出朵朵的水花。

她哽咽著自語:

“世南,世南,縱然你已經原諒了我,我自己又怎能解脫這一罪責。二十多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夢想有那麼一天,我會有勇氣麵對著麵站在你的眼前,聽你再叫我一聲,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呢?世南……”

她嗚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書頁,往事一幕一幕地閃現。

這是他最愛讀的《劍南詩稿》,每一頁紙都不知被他的手指撫摸過多少遍了。

女人停留在書上的手指微微一顫,似乎被一雙無形的溫柔的手輕柔地握住……

五年前的一天,江西龍虎山上清宮的玉門殿前,天下第一劍客田世南追殺落花門主至此。

兩個人劍來劍往,誰也難占上風,田世南的飄香劍劍氣飄逸,靜如處子,動如遊龍。

落花門主的落花劍法和流水劍法纏綿淒切,大苦大悲,忽如流星閃爍,忽如楊柳臨風。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兩套劍法來源於兩首宋詞,落花劍法暗含唐婉《釵頭鳳》的詞意: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如泣如訴,意切情真,落花劍法一招一式,把舞劍者內心的寂寞和難遣的思念,揮發得淋漓盡致。

流水劍法暗含陸放翁的《釵頭鳳》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