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地上躺了下來,眼前是空闊的黑暗。
多多的頭偎在田原的臂彎裏,身子蜷縮成一團。她細膩的手指在田原臉上劃著,聽得到田原咚咚的心跳。
“小原,有一件事我沒敢告訴你。”
“噢,什麼事?”
“其實,我們即使走到洞口也沒有用,你想,石門緊閉,開門的機關又在外麵,我們怎麼出得去呢?”
田原突然笑了起來,他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早知如此,我們又何必折騰,就呆在草屋裏不很好嗎?”
多多貼著他胸脯的臉動了一下:“這樣也很好,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到哪裏也是一樣的。”
田原心裏一熱,淚水滾出了他的眼眶,有這樣一個女人想依相傍,他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多多用手指拭去他的眼淚,她說:“外邊的世道太險惡了,人在江湖,說不定會變成什麼樣子,還不如在這裏好。”
“至少我是不會變的,多多,你信不信?”
多多點了點頭。
“我田原若能娶多多為妻,當真是三生有幸。”
“你不怕背離天一派,不怕對不起你的爹娘嗎?正邪本來就不是一家。”
“嗨”,田原歎了口氣:“江湖恩怨,理不清剪還亂,這與你我又有何幹?我也想通了,落花門是一回事,多多又是另一回事,就是我爹娘再世,看到多多這樣的人,恐怕連喜歡也喜歡不過來。”
多多歡喜地歎了口氣,臉緊貼田倉的胸脯,再也沒有作聲。
“隻可惜我們就要死了,不然,我帶你回碧溪塢的莊院去,對了,我爹爹書房裏藏有一幅畫像,畫中的人和你很像。”
想到爹娘,田原的眼淚又流出來,多多溫言道:
“你怎麼了?”
田原哽咽道:“我至今連爹娘葬身何處也不知道,當真是枉為人子。”
“小原,別難過,我們從這裏出去,我就陪你去祭奠伯父伯母,好嗎?”
話一出口,多多自己也苦笑起來。
雖說這話已無實際意義,田原還是很感激她。
兩個人沉默不語,在寂靜中體味著彌留之際的溫馨。
從遠處隱隱傳來瀑布的聲響,身旁的溪水,潺湲地流著,無聲地打著旋。
田原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他是多麼留戀生命,多麼希望能夠活著和多多在一起,把這幸福的時刻日複一日地延續下去。
“隻可惜我們就要死了。”他說。
多多沉默著,沒有答話。
田原轉過頭,看到她眼睛睜得很大,怔怔地望著黑暗深處,似在想著什麼。
她突然一個激靈,欣喜道:“小原,我們未必會死。”
“怎麼?”
多多坐起來,一拉田原,田原跟著也坐起來。
多多轉過頭看著田原,眼睛裏閃著激動的光澤。
“小原,我們是怎麼進來的?”
“怎麼,從小溪裏啊。”
“那條小溪是不是就是這條?”
田原點點頭,不解地問:“是又怎樣?”
“傻瓜,我們既然能從水裏進來,就能從水裏出去。你記不記得前麵鬼見愁的院子裏也有一條小溪,是從崖壁下流出來的?”
田原點點頭。
“我看就是這條。我們順水漂遊,就肯定能夠出去。”
田原也激動起來:“對呀!”
兩個人從水裏站起來,溪水很淺,剛剛沒過他們的胸脯。
在黑暗中呆得太久,眼睛還不大適應外麵的亮光,他們看到頭頂的竹橋和兩旁翠綠的修竹,透過竹隙,漏下來斑斑點點的陽光,他們已記不得有多久沒照過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