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稻草上刨了個窩,輕輕把孩子放上去,自己圍在孩子身邊,大大的尾巴棉被似的輕輕蓋在孩子身上,狐狸閉上眼睛睡著了,孩子也在狐狸的尾巴下睡得香甜。
東方泛起玉肚白,黑矮精壯的車夫晉萬貫,正從驛站的木板房裏走出來。他伸個懶腰,從腰間拿出酒壺,呷了一口,爽暢地哼起小區,老晉牽出馬棚裏的馬,給馬上套,他仔細檢查了每一根套馬的皮帶的鬆緊,確定馬車套好了,才想起去檢查一下車上拉的東西。
他這一趟沒什麼貴重的貨物,但卻不少操心,因為拉了一車瓷器,為了防止瓷器破碎,他在車上墊了很多稻草。老晉繞到車後麵,想看看裝瓷器的木箱是不是擺放整齊,這一看,老晉嚇了一跳——
老晉看到一個小嬰兒正在車尾的稻草堆裏睡得很香,老晉納悶,這方圓十幾裏除了這個驛站可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的,哪來的娃娃?他仔細一看,更是不得了——竟然還有隻狐狸躺臥在娃娃身邊,大尾巴像個被子似的蓋在娃娃身上。
狐狸醒了,看到一個男人直愣愣地正看著自己,也嚇得一抖。
她想跑,卻怕這男人傷害娃娃,但如果銜著娃娃跑,又怕這男人追著她打傷到娃娃。昨天為了躲避狼群她已經跑得精疲力竭,現在哪還有一點力氣?狐狸進退兩難,隻是渾身顫抖著,警覺地盯著男人。
狐狸一顫抖,娃娃也醒了,娃娃一醒就大哭,狐狸趕緊用尾巴拂拂娃娃的肚皮,娃娃眼裏噙著淚安靜了下來,娃娃也和狐狸一樣驚懼地看著老晉。
老晉被眼前的一幕驚著了,這狐狸臥在娃娃旁邊,不傷這娃娃,還像護自己幼崽似的保護著娃娃!
老晉雖然被叫老晉,至今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幹趕車押貨的活計卻有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下來,皮膚被曬得黝黑,性格被磨得很老道,沒人把他當成個青年人。他常跑從大津到雋黎、榮國、月國這三條線路,賺到錢不置業不買田,就是吃吃喝喝花了,花完了再幹活,幹完了再吃喝。但今天這大清早的看到自己的馬車上多了個娃娃,他心裏某個從未開啟的區域像被打開了似的,
老晉把手掏進自己兜裏一抓,是一個骰子,他心想不對,他換了個兜一抓,是塊高粱餅。他看著渾身發顫的狐狸,把高粱餅撇下一小瓣,放到了狐狸嘴邊。
狐狸不顫抖了,大口吃著高粱餅,老晉從馬車座下取出幾個柿餅,捏軟了之後,喂給小娃娃,小娃娃隻有一個牙,但吃得樂嗬嗬的。
老晉把狐狸和娃娃抱到自己座邊的籮筐裏,他吃著高粱餅,看著籮筐裏的兩個生命也都吃著各自的吃食,他覺得心裏有股久違的溫暖的感覺,比賭骰子贏錢還暢快的感覺,他想到了他年幼時和爺爺奶奶在老家的院子裏吃飯的情景,爺爺奶奶早已病故了,自己舉目無親地活了十幾年,今天好像又不覺得孤單了。
老晉叫了聲號子,馬長嘯一聲,奔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