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芷跪在祠堂裏已有半個時辰。
今日是二月初一，細雨綿綿，立春以來已說不上這是第幾場春雨了。她感到一種難言的委屈和苦悶，還有一些憤怒和傷懷。在這個古代，她隻能與唯一的母親相依為命，再也無人替她出頭做主。
那些人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抬起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時候大伯也該下朝回府了，定會帶她過去再審一番。
“大小姐，老爺請您去正院。”祠堂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身綠衣的丫鬟在外頭站定。
她唇角微抿，自嘲的一笑，動了動那已跪得酸麻的膝蓋，站了起來。轉過身卻已恢複麵無表情，目光冷冷的掃視一圈言家的祠堂。
一定要趕我出府的話，那我便走罷！
“孽障，還不快跪下！”隻聽得一聲怒喝，是婦人聲嘶力竭的嗬斥：“還不快向你伯父請罪，向你二妹妹道歉！”
“我沒有錯，我沒有推她！”言若芷睜大眼睛，怒視著正躺在榻上虛弱的少女。她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連這個唯一的母親都不願相信她了？
“二伯娘，您別生氣，擔心氣壞了身子。”塌上的少女並沒有看言若芷，反而安慰起那聲嘶力竭的婦人來。
“二弟妹，你且省省心吧，咱們言家可沒有強迫犯錯的女兒道歉的規矩！”端坐在正屋一側的婦人，一臉端莊又道：“老爺，咱們家雖不是那高門大戶，可女兒家卻也是極金貴的，如今大丫頭做出這樣的事來，可萬萬容不得啊！”
又轉頭看自己的女兒：“我可憐的寧兒，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樣的苦？”
言若芷渾身發抖，冷冷的看向屋內眾人。
大老爺言彥明一語不發的坐在堂屋中央，臉色晦暗不明。
大夫人張氏一邊抹淚一邊偷偷向自己的女兒使眼色。
她的娘，這具身體的親娘李氏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卻終是閉上了嘴，隻用哀求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
塌上的少女言若寧，雙目微垂，唇角卻微微上揚……
“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半晌，大老爺低沉的聲音傳來，他有些疲憊，在衙門裏一天了，本想好好休息片刻……
“伯父，芷兒沒有推二妹妹，是二妹妹自己掉入池塘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三妹妹和四妹妹，她們二人也是在場的。”言若芷深吸一口氣，直直的望著言若寧：“二妹妹，我說得可對？”
“爹，不怪大姐姐，女兒本是在池塘邊沒有站穩，想求大姐姐拉一把，誰知道，誰知道……許是女兒突然伸手，把大姐姐給嚇著了，她驚慌之中才推的女兒？總之，女兒不敢怪大姐姐……咳咳……”言若寧說完突然劇烈的咳起嗽來，似乎虛弱之極。
“罷了，把三丫頭和四丫頭叫來。”言彥明一揮衣袖，端起茶，抿了一口。這大丫頭畢竟是二房的女兒，雖然如今與二弟妹寄居在這裏，可也不好隨意責罰。
不一會兒，丫鬟帶進來兩個少女，大一點那個約莫十一、二歲的，是言家大房的庶出女兒言若萍，在家行三；小一點那個約莫八、九歲的，是言家大房的嫡次女言若婷，在家行四。
二人進得屋中，見氣氛凝重，俱都不敢隨意開口。隻言若婷見自己娘親和姐姐都在屋內，這才壯著膽子衝言彥明道：“見過爹爹，不知爹爹因何事喚女兒和三姐姐？”
“唔……聽說今日下午，你二人與你們大姐姐和二姐姐在一起，可有看到什麼？”言彥明抬眼問道。
“呃……”言若婷看看言若芷，又看看塌上的言若寧，最後把目光定在了自己娘親張氏的身上。
“不用怕，具實說便是！你二姐姐說今日下午她本是想讓你大姐姐拉她一把，可誰知你大姐姐不僅沒拉，反而還推了她，致使你二姐姐掉入池塘，可有此事？”張氏厲聲問道。
“是、是的，娘，是大姐姐推的。女兒不敢說謊。”言若婷原本磕磕巴巴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是吧？你也看到了對嗎？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