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狐妖預言的那樣,穆曉殺死了黃百萬,但真的是使用了分身術嗎?
根據Doctor馬她們所述,她們在旅店外遇到了頭罩怪人,被搶走了玉佩。頭罩怪人往相反的方向逃跑,她們第一時間趕過來這兒。於是,那個搶玉佩的頭罩怪人不可能比她們搶先一步來這裏行凶殺人。
而穆曉雖然也裝成頭罩怪人的模樣……但能夠解釋的,就是這次案件中有兩個人:一個人負責搶東西;另一個人負責殺人。
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狐妖設下的分身圈套,精髓在於:現在在黃百萬屍體上,正放著那塊玉佩。被頭罩怪人搶去的玉佩,此時竟赫然呈現在我們眼前。
這可能嗎?他怎麼可能比Doctor馬她們還先到達這兒呢?難道有什麼捷徑?
不可能,Doctor馬他們走的已經是最短的路線了。就算這塊玉佩長了翅膀,也不可能來得如此迅速。這就奇怪了……
兩個頭罩怪人,卻因為同一塊玉佩,而使這件案子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麵紗。
山林上空打下來的白寥寥的光線,安靜地凝結在玉佩上。空氣中仿佛綻開了一個大大的黑色笑臉,它正在嘲笑我們的愚蠢。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殺了Boss,我殺了人。”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穆曉似乎毫無印象,隻是用手蒙臉,哭得很厲害。
可他明明殺了人,這是我們親眼目睹的。如果穆曉是凶手,他怎麼會笨到在我們麵前殺人呢?要知道,就是他提議讓我們在這裏守候的呀。而且,他還詳細地告訴黃百萬怎麼走山神石像的小路。如果他確有殺人動機,根本不應該將正確的小路告訴黃百萬呀。
對哦,我們忽視了黃百萬為什麼選擇這條小路,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隨後我們檢查發現,在山神石像的小路上有黃百萬的鞋印。這說明他曾經走過這條小路,但是,為什麼他又放棄了呢?
這一次,愛迪生卻在呼呼大睡,嘴角還流出長長的口水。這副誇張的睡相令我有些遲疑,不知道睡著的人是愛迪生還是夏早安。我不管這些了,抬起一個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啊!”他猛地睜開眼睛,直直地挺起身子。
“喂,你是夏早安還是愛迪生啊?”我小聲地問,盡量不讓周圍的人聽見。雖然這個家夥遲早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但目前還是少添麻煩比較好。
“我是愛迪生啦。剛才是你打我?”
“不好意思……”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擔心自己剛才用力是不是過頭了,“可是,緊急關頭,你怎麼在睡覺呀?”
“我也要睡覺的好不好?”他一邊爬起來一邊問我,“對了,什麼情況?”
我將情形一一道來,他馬上進入思考狀態。沉默半晌,他迸出幾個詞:“離奇,古怪,不可思議。”
“拜托,這個我們也知道啊。你知道謎底了嗎?”
愛迪生轉過頭來看著我,竟然盜用我的語氣揶揄我說:“拜托,你以為我是超人啊!再等等啦,我有點頭緒了。不過,首先要把殺人凶手穆曉逮捕再說。”
“可是……可是……”我還想做些辯解,他卻絲毫不留情麵 :“我們都看見他殺人了,不是嗎?”
“那倒是。不過,很奇怪耶!他要是凶手,為什麼還特地在我們麵前行凶呀?”
“對哦。”愛迪生也對此也迷惑不解似的。
“所以呢?”
“所以呀,還是先把他捉起來再說。”
我身體微微一跌,完了,這愛迪生在夏早安身體裏待久了,難不成也沾染了她的無厘頭?
午後時分,四五輛警車呼嘯著駛入了村子。山路終於打通了。
由於這裏發生了一連串命案,而且死者當中還涉及警務人員,當地警方調集了大批的人手前來調查。這時候,大家才算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開始擔心真正的凶手會趁山路打通這個機會逃離村子。
特別是那個神秘的頭罩怪人——關於他,其中一個警察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
孟勁大叔托同事調查四年前那件謀殺案的嫌疑犯郭楠的下落,結果今天得到的回複是,正在讀大學的郭楠一個多月前突然行蹤不明。據說他曾經無意中向身邊的人透露,將要到什麼村子去。想必他的目的地就是稻草村,而頭罩怪人的真正身份就是郭楠。
我們對此已十分確定,現在關鍵是怎麼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在孟勁大叔的要求下,當地警方再次組織人手對山林進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郭楠到底躲哪裏去了呢?他逃出去了嗎?
為了以防萬一,警方早就派人在村口把守了,所以郭楠要想逃出稻草村,也絕非易事。
“郭楠不是真正的凶手。”愛迪生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正站在水車邊。
如今是清爽的十月天,藍藍的天空好似哪位畫師不小心碰倒的水彩顏料,陽光展開了夏末最繁盛的拔節。空氣中送遞來植物的香氣,風從北方輕拂水袖而來,河麵上漾出一小道一小道的袖痕。白雲的影子在河麵上緩慢地飄動。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看著他。
“直覺。”他這麼簡單地回答我,“真正的凶手更善於偽裝,或許他正悄悄潛伏在我們這些人當中。”
“我們當中……到底是誰呢?難道真的是穆曉?可是哪有這麼愚蠢的凶手,自投羅網啊!可是,如果不是他,他殺了黃百萬的行為是受人控製的嗎?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方法能夠操縱別人殺人呀?”說來說去,我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自相矛盾。
“目前,還不確定。不過,如果那個人是凶手,它是怎麼製造出如此完美的不在場的證據呢?”
他的臉上逐漸又浮現出沉思的表情。突然,遠處傳來“嗚嗚”的類似號角的聲音,持續了一分鍾左右,愛迪生的思緒被打斷了。他抬起頭,循聲望向山的那一邊。
過了一會兒,我們發現小河的水勢突然猛漲起來。水波有些洶湧,巨大的衝力帶動笨重的水車緩緩轉動。
“一點四十五分。”愛迪生確認了一下時間,眼睛裏突然閃過一抹光輝,“我記起來了,在第一次殺人事件中,我們在狐妖大宅見識狐妖的千裏殺人法力時,就聽到過這種聲音。”
“是嗎?”我想了想,依稀記得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當時狐妖在念咒期間,遠處確實傳來這種聲音。我們都沒在意,現在愛迪生為何對這個情況這麼介意呢?
“也許能解開千裏殺人之謎。”
愛迪生馬上跑去問正在菜田耕作的村民。
“你說剛才的那個笛聲呀,每周一的這個時間,山的那邊有個水庫都會依時開閘放水,好讓附近幾個村子有足夠的水灌溉菜田。”
聽完村民的話,愛迪生又沿著小河邊一路搜尋。我不知道他在找什麼,隻好滿腹困惑地跟著他。他的目光始終搜索著小河的附近。
“難道是我猜錯了?”他自言自語,但依舊耐著性子,一直走到入村的山路上。山路邊就是陡峭的懸崖,愛迪生忽然停下腳步。
“找到了!”他高興地說道,臉上流露著喜悅。
“找到什麼了?”
“米老弟,你看!”
我順著他的手指低頭看去,驚得差點一頭栽進懸崖下方的小河裏。懸崖的石壁上有幾滴血跡。
“沒錯,黃明珠的屍體就是被凶手從這裏扔下去的。”愛迪生語氣非常肯定。
我卻仍有小小的疑問:“可是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
“啊?”我越來越糊塗了,“怎麼製造不在場證明呀?”
“很簡單。還有一個步驟,這個不在場證明才算成功,那就是狐妖的預言。狐妖曾經說過,黃明珠的屍體在水車上。於是我們就猜想,凶手是親自將屍體搬到水車邊的。其實不然,凶手隻是利用了這條小河,利用了每個星期一下午一點四十五分附近的水庫開閘放水的規律,通過水流的衝力將屍體送到了水車上。”
我撓了撓腦袋,又問:“就算是這樣,也未必能將屍體順利送到水車上呀。屍體也可能從水車旁邊流過呀。”
“不!”愛迪生又拋出了他的概率理論,“雖說不是100%,但至少有80%的可能性,屍體會順著水流掛到水車上。”
“為什麼?”
“你剛才沒看到水車那兒的水勢嗎?靠近水車這邊的水流湍急得多,所以大部分的飄浮物都會經過水車,屍體也不例外。如果不相信,我們可以做個試驗,就用稻草人充當屍體好了。”
我們到田地裏,將一個稻草人拔了出來。突然,一道閃電劃破腦海的黑夜,愛迪生“啊”地叫了一聲,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層。
“哈哈!”他興奮地說,“我知道了。”
“什麼?”我抱著稻草人問。
“那天,元神出竅殺人事件的現場,我不是說過,感覺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嗎?”
“難道你知道少了什麼?”
“當然,就是少了這個!”愛迪生興奮地指著我抱著的稻草人。
我還是如墜霧中,趕緊追問道:“少了稻草人,什麼意思?”
“少了一個稻草人!凶手的消失之謎就是這個!”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朗聲笑道,“那天,我們趕到村長身邊時,旁邊的田地有七個稻草人。可是,一轉眼,田地裏就剩下六個了。這說明什麼?”
愛迪生期待地看著我,仿佛在等我說出答案。
我立刻張大了嘴巴:“啊!你是說,其中有個稻草人是凶手假扮的?”
“Bingo!完全正確!”愛迪生爽快地打了個響指,“凶手殺死村長……不,凶手是在之前就殺死了村長。它故意穿起村長的外套,在我們麵前假裝村長。當拐過轉角後,它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村長的屍體跟前,將外套披上,然後跑進田裏,假裝稻草人。”
“可是……稻草人怎麼假扮呀?”
我的問題隨即被愛迪生嗤之以鼻:“你真笨!你忘了這個村子的稻草人與眾不同嗎?它做得跟真人形狀差不多,凶手隻要披上一件蓑衣,就能以假亂真。我們剛剛進村的時候,不就曾以為披著蓑衣的豆豆是稻草人嗎?而且我們當時的注意力全在村長身上,根本不會仔細去考究稻草人的真偽。隻要等我們走過去後,凶手就能大搖大擺地脫下蓑衣,走到看熱鬧的村民後麵,裝作剛剛趕過來的樣子。”
聽他一席話,我豁然開朗。
所謂元神出竅的殺人謎團總算解開了。
接下來,是千裏殺人。
我們將稻草人從懸崖上扔進小河裏。謝天謝地,小河的水勢並未減弱多少。隻見稻草人順著水流,一路飛奔,當我們趕到水車邊時,果然看到稻草人掛在水車上,像黃明珠的屍體那樣隨著水車轉動。愛迪生的推理又很合情合理,可是,疑問依舊未解決。
“就算凶手是利用水流運送屍體,但千裏殺人的謎團還是沒有解開呀。出門之前還活生生的黃明珠,怎麼她的屍體和我們同時到達稻草村呢?”
“這個……”愛迪生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非常低落,好像還歎了一口氣,“我還沒想到。”
“還有天外飛石,還有黃百萬的分身殺人,還有狐妖的死而複生……”我將本案中的謎團一一道來。
這些擲地有聲的謎團仿佛一塊塊石頭砸向愛迪生,他應接不暇,眉頭苦惱地皺出幾道深深的紋路。
“喂喂!米老弟,別催我啦!我不是解開元神出竅了嗎!剩下的,慢慢再說吧。”愛迪生逃亡似的跑掉。
我追了上去,不依不饒:“拜托,愛迪生,我們沒有時間了。再不趕緊破案,穆曉就會被誤會成殺人凶手的呀!”
“啊?”愛迪生一邊走一邊回頭,“穆曉就是殺人凶手呀。你不也看到了嗎?他殺了黃百萬!”
我一時語塞,停下幾秒,又趕上去:“不,不,這是凶手的詭計,凶手一定是操縱了穆曉,令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殺了人。”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
這句話表麵上是讚揚,實際卻好像是在貶低我哦。
我不滿地嚷嚷道:“什麼嘛,難道你認為穆曉是凶手?拜托,凶手不會笨到在這麼多人麵前殺人啦!你不是說凶手是絕頂聰明的嗎?他怎麼可能做自投羅網的蠢事!”
愛迪生的腳步一頓。
“是呀。”他略作沉吟,抬起手指撓了撓下巴,“如果穆曉是凶手,他為何會這麼笨呢?凶手之前設下的詭計都無懈可擊,他這樣做實在不像之前的作風啊。”
“就是說呀!”我熱切地附和,“所以,穆曉不會是凶手,是真正的凶手設下的圈套。說不定,那個家夥正在暗處偷笑呢。”
“真是這樣嗎?”愛迪生雙手交叉,微皺著眉,“那麼凶手是如何操縱穆曉殺人的?”
“催眠殺人!”我想到了這個,脫口而出。
“嗯……催眠殺人,確實有過這樣的案例,曾經也有凶手用藥物控製別人的意誌。”
“就是說呀!”
“也可能是,凶手用什麼威脅了穆曉,逼他做出殺人的行為。”
“就是就是!”我越說越興奮。
不能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我暗忖。
可是,凶手是誰呢?可疑的候選人物隻剩下齊木、程美妮、安小寶……凶手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好像……不太可能耶!
當然,也有可能是村民當中的一個,要是這樣可就麻煩了,從未出現在可疑人物名單的家夥,我們怎麼將它逮出來呀?
回到旅店,這邊對穆曉的審問似乎毫無進展。
他自稱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另一方麵,他卻堅持自己有罪。
“是我殺了Boss!是我殺了Boss!我……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讓法官判我死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