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侍者大半認得他,看到他坐在這裏,亦不敢上前詢問,立刻就有人通知了墩子。墩子知他素來喜靜,又極愛幹淨,看到他坐在大廳裏的時候倒還吃了一驚。在他對麵坐下來,驚異的看著他。慕昭宇沒理他,徑自點了一支煙。
墩子更是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慕昭宇對己要求向來嚴格,十三歲那一年偷偷吸過一次煙,被老爺子發現之後,老爺子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不好。”他從此再不沾染。沒想到此時居然又抽上了。
慕昭宇看到他的表情,終究是慢慢將它撚熄在桌上。他招來人,點了菜。墩子知他口味挑剔,向來隻吃得慣他的做的菜,於是起身去做。卻被慕昭宇攔住了:“由著他們去弄吧,你陪我會兒。”
墩子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再聯想之前撲天卷地的新聞,心下已是了然七八分。可他並不多言,隻叫人從酒窯裏取了冰鎮的酒來,放在他跟前。
他隻看一眼就推開了:“今天不興這個,好好吃頓飯。”
上了菜來,他卻沒有吃多少東西,中規中矩的筷子,用銀鏈套著,上麵鑲了些碎花一樣的浮紋,慕昭宇嗒嗒的敲著,墩子突然開口:“慕少,你可還記得我們認識那一年?”
自然記得,盤桓心頭,也不過是幾年的事,墩子執行任務卻意外出錯,被人狠曆鞭笞,奄奄一息。他那時入軍區時日尚短,看不得這樣的場麵,順手就救下來,將他安置在小房子裏,差了人去救治,卻總說他不肯配合,到最後,他不勝其煩,去看他,卻見著墩子爛醉如泥的攤在地上。
可也算是套出了一番原尤。
相戀七年的愛人不忍兩地相思之苦,立刻答應下嫁身邊緊密追求的人,卻恰恰被他知曉,於是任務失敗,有了這樣的懲罰。
慕昭宇沒有說話,墩子再次提起,開口的時候已是風清雲淡:“那時候你就跟我說,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比自己重要。再喜歡一個東西,也不能傷了自己。過了頭,就會傷了心。”他隻是深深看他一眼,就頓了口,“慕少,你自小知道這個道理,現在怎麼反倒忘了?”
彼時灑脫,卻是因為沒有窺見愛情原貌,等到狹路相逢,方知愛一個人的苦。江山他可拱手,隻為那和她在一起的萬分之一的可能,可是當無邊無際的絕望與看不到盡頭的不可能撲天卷地而來,就算是拚著一身的傷,他亦再回不到最初的無所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