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聖誕夜硬幣謀殺案(1 / 2)

聖誕夜。大雪扯棉扯絮地飄飛著,碼頭、渡輪、集裝箱銀裝素裹。

那晚空中的月亮竟是藍瑩瑩的,藍得發綠,陰冷的風把雪片卷得肆意橫飛。有經驗的海員都知道要漲潮了,忙把船駛進港彎深處。

海員李大福捏著酒瓶,哼著古老的號子,腳下劃著八字兒,沿著海岸線向八號碼頭走去。他抖了抖一身破敗的軍大衣,將厚厚的落雪抖掉,手指碰到了領口的補丁,老婆香梅在燈光下縫補衣領的情形又在他腦子裏打轉了。

想到香梅,他就隱隱後悔起剛才在海濱旅館找小姐的衝動。不過,那個小姐的確正點,要嫵媚有嫵媚,要肉感又肉感,簡直就是一張人體溫床。想起那個白乎乎的肉體,他的身子一陣燥熱,不禁又將大衣領口敞開了。

海岸線上一片淒慘慘的白,靴子落地的“咯吱”聲異常刺耳,遠處偶爾傳來一聲狗叫,讓他感到一些暖意。

“嘟嗚——”一輪噸位巨大的運煤船駛進了港灣,探海燈強烈的燈光從海麵閃過,一條黑乎乎的大魚一躍而起,悶響之後沉入海中。

燈光一閃而逝的瞬間,李大福忽而打了個冷戰——他隱約看到海灘那邊一個藍乎乎的東西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他喝了口酒,將手中的小電筒聚光了,滿心疑惑地向海灘走去。海灘與海水的接頭處,停泊著一輛藍色轎車,車的一半被落雪覆蓋,另一半被海水拍打著。

這裏要是停著一艘船還能理解,怎麼會有一輛車呢?他咳嗽一聲,用袖子拂去車上的落雪。

“啊!”他忽而尖叫一聲,向後急退幾步,小電筒幾乎脫手。

車窗玻璃後麵是一個女人白乎乎的肉體,然而那肉體看上去卻起了層鹽霜似的,令他心悸。他在船上看到過不少浮屍,屍體的肉都是這樣的冷窒,難道……他倒抽一口冷氣,腳步緩緩挪動,看向轎車的另一麵。

另一麵也是一個白乎乎的肉體,隻是略胖一些,看上去像是男人的。

車門似乎沒有關,海水一浪一浪地衝刷撞開了轎車的門。那個胖男人赤裸的身體是背對李大福靠著車門的,車門一開,那個肉體像一砣冷凍豬肉一樣跌了下來,將李大福砸倒在地。李大福的手碰到了那具冰冷的屍體,頓時魂飛魄散,下身不自覺的尿意濃重。

他使出渾身的氣力將屍體推開,屍體在海水中翻個個兒,仰麵對著他。李大福踉蹌著步子向碼頭跑去,生怕那具屍體追上來,驚惶地回頭看了看。

那張胖乎乎的臉上竟沒有眼睛,本該有眼睛的地方卻鑲嵌了兩枚銅錢!大腹便便的肚子破開了,裏麵露出的不是腸子,而是一堆冷凍的熟食:鮑魚、黑木耳、豬耳朵……在藍色的月光下,場麵詭異至極!

李大福跑到八號碼頭,渾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樣虛脫。碼頭上一個裝箱工正冒雪給被風掀開的貨物蓋塑料薄薄膜,看到李大福滿身酒氣地癱倒在地,忙上前攙扶住他,開玩笑說:“大福,看你虛成這樣,這一晚可進去了很多次啊!哈哈!”

李大福卻嘴唇打著哆嗦:“死人了……死人了……”

海灘上,那輛轎車靜臥著,車頭“BMW”三個字母閃著藍藍的光,這個象征“藍天、碧海、螺旋槳”的標誌在雪光中有了詭異的色彩。

車中那個女人沒有了男人身軀的支撐,緩緩地倒在車座上,那張臉異常蒼白,雙眼鑲嵌著銅錢,嘴唇卻殷紅如血,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

半個小時後,隨著一陣急促的警笛聲,一輛警車碾著冰雪,駛向第八碼頭。警車還沒停穩,就跳下來一個幹練的警察,濃眉大眼,鷹鉤鼻,他看一眼碼頭上兩個凍得嘴唇發青的人,問:“是你們報的警?”

“是……是的。”李大福嗓子有些發幹。

“那邊有死人!”裝箱工老趙指了指遠處的海岸線,拿手比劃一下,“他說看到兩個死人,光著身子坐在轎車裏!”

“你——跟我上車!”那個警察拍了拍李大福的肩,“不用害怕,我們不過是想做個筆錄!”

警察帶著李大福上了警車,司機小李問:“處長,剛剛通知了法醫和刑偵科的其他人員,要不要等他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