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會議結束後,袁世凱馬不停蹄地回到天津。1906年8月29日,袁世凱委派天津知府淩福彭和金邦平籌辦天津府自治局。八國聯軍撤出天津後,淩福彭隨袁世凱接收天津,並到日本考察後創辦了直隸工藝總局,成為袁世凱的心腹;金邦平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政法科,是袁世凱的洋務文案和北洋常備軍督練處參議,袁誇讚其“才識明通用,安詳謹飭”,“誌趣純正,才識閎通”。[32]

預備立憲就是調整未來權力格局的過渡期。禦前會議決定仿日本政治體製改革,地方自治的試點成功將決定該地方督撫未來在權力中樞的地位。袁世凱要求自治局“招募在日本留過學者、從法政學校畢業者及官紳入局”,他還特別強調“此次法政畢業官紳即均調派任使,俾資練習,分赴各屬會同地方官辦事;另選學識最優者在局參議佐理”。自治局成立後,14名管理幹部都是有一定功名的官紳和紳商,超過一半的人曾到日本留學或考察。[33]

袁世凱對天津的自治極其重視,他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為了能在立憲的時候占據領導地位。袁世凱要求“所有章程節目參以本國風俗分別緩急妥議施行”。他在對自治局的官員們訓話時強調,“此為他日憲政先聲,至關緊要”。[34]

天津自治局很快出台了《天津縣地方自治公決草案》,袁世凱親自劃定自治應辦、議協和監察事項範圍,在籌辦之事中加入四鄉巡警、小學堂及宣講所。作為全國第一部具有法律效力的地方自治草案,在袁世凱的親自主持下,經過了19次的修改。袁世凱告誡自治局的官員:“此次試辦地方自治,為從前未有之事,凡在官紳,務必和衷共濟,一秉大公,以為全省模範。”[35]

禦前會議期間,無論是瞿鴻禨還是鐵良,均以民智未開為由,希望立憲推遲。袁世凱將天津自治升級為預備立憲期間的試點,要求天津縣議事會要以“準備地方自治為宗旨”,培訓勸辦人員,在全縣以及直隸全省宣傳和普及地方自治的知識,“以期家喻戶曉,振聵發聾”。袁世凱對推行進度、規模、方式方法等進行了十多次批示。[36]

《新官製改革案》逼得太後要跳湖

1906年9月1日,光緒皇帝簽署了“仿行憲政”的命令,宣布中國將“仿行憲政”,做到“大權統於朝廷,庶政公諸輿論”,“以立國家萬年有道之基”。命令中提出,現在“民智未開,若操切從事,塗飾空文,何以對國民蔭昭大信”。根據禦前會議的決議,憲政改革決定“從官製入手”,“將各項法律詳慎厘定”,“廣興教育,清理財務,整飭武備,普設巡警,使紳民明悉國政”,“以預備立憲之基礎”,命令對立憲期限要“視進步之遲速”而定。[37]

光緒皇帝的命令一經昭告天下,清政府執政精英中的保守派也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隻有憲政才是清政府立國的萬年之基,對抗憲政者,將是改革的淘汰者。改革意味著利益重組,清政府執政集團找出民智未開這個理由,為中央與地方督撫、清政府權貴與漢族權臣、清政府執政集團內部、立憲派官僚內部的利益博弈留下一個“預備立憲”的空間。

在第一天的立憲禦前會議中,地方督撫唯有袁世凱一人,可謂督撫執憲政之牛耳者。盛宣懷安插在京城的坐探很快發現,在袁世凱的天津自治試點中,參與者多數是有留日背景的士紳和社會名流。袁世凱這麼做一方麵是為湧向城市的基層精英提供參政議政的空間。而且這種借助社會力量彌補地方政府管理不足的自治,為直隸轄區的社會穩定提供了治理範本。更重要的一方麵是,袁世凱以得預備立憲、地方自治等方麵之先機和在全國的示範性,為立憲後自己能夠進入權力中樞撈取重要的政治籌碼。

1906年9月4日,慈禧太後在頤和園召開官製改革編製大臣會議。

官製改革編製大臣會議的名單中除了考察大臣載澤、軍機大臣與各部尚書外,袁世凱成為唯一的地方督撫代表。由此不難看出,袁世凱在天津未雨綢繆的自治試點已經得到慈禧太後的首肯。9月6日,編製館設於恭王府的朗潤園,張之洞、升允、錫良、周馥、岑春煊派出的代表作為參議進駐編製館。袁世凱舉薦了一大批有日本留學經曆的精英進入起草、評議、考定、審定委員會。[38]

袁世凱成了編製館的實際控製者。他很快拿出了一份《新官製改革案》,明確撤銷軍機處,建立責任內閣製。改革案規定內閣由總理1人,副總理2人,各部尚書11人組成。責任內閣“輔弼君上,代負責任”,“凡用人、行政一切重要事宜”,均由總理大臣“奉旨施行”,並有“督飭糾查”行政官員之權。責任內閣保證“立法、司法、行政各有責任,互不統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