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想告訴他嗎?”
我說:“不想。”
我和他沉默著對視良久,就在即墨衍剛要開口時,我的臉色突然一白,急切地捂住心口,這個空洞的地方痛苦洶湧快要將我淹沒,我眼前一黑,被即墨衍穩穩地扶住,我想說話卻疼的難以開口,他似是料到了會發生眼前的情況,說道:“你且忍耐下,這是北海神鏡在反噬。”然後抱起蜷縮成一團的我,隻一瞬間便回到了城主府。
他抱著我來到荷花池邊,隻加原本四季不敗的荷花,此刻卻是滿池的枯敗,他看著我:“召出北海神鏡。”我會意,對著滿池瘡痍咳出一口血,隻見北海神鏡幽幽地飄出,光滑的鏡麵上已不見曾經的瑩瑩光芒,十分的暗淡隱隱有黑煙繚繞。他抱著我步入鏡中看到的,不再是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而是一片支離破碎的白茫。
來到已經泛黑的玄冰前,躺在冰上的澹台揚雙目緊閉,俊眉皺起,表情是說不出的痛苦。澹台揚的身體封進北海神鏡已有近千年,北海神鏡的前主人已死,雖然不知怎麼竟認了我為主,可我是妖還是個半妖,神器與主人之間法力相融,神器從主人身上汲取法力維係自身,而主人則依靠神器砍妖除魔,可神器不能汲取妖力。千年來光靠神鏡本身的神力,已不足以支持鏡中世界,神鏡神力耗盡開始反噬被澹台揚吸收的神力。而澹台揚的靈魂寄居在我的心裏身體又是我的仙骨煉成,因此澹台揚所受的痛苦更被加倍反映在我身上。
若是要結束我所承受的痛苦,有兩個辦法,要麼殺了澹台揚,要麼便是令神鏡易主並將北海神鏡耗散的千年神力補完。此刻靠近澹台揚,我承受的痛苦陡然疊加,以遠遠超過我所能承受的折磨,眼前一片黑暗,隻記得昏迷前,即墨衍向來平淡如水的眼睛裏,竟充滿了擔憂。
我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後的夜晚。
好疼……渾身都疼……
我咬著牙撐起了身子,意識漸漸從這密密麻麻的痛苦中清醒。突然發現,我感覺不到澹台揚的氣息了。
“涴兒,你醒了。”
隔著幾重紗帳,我隱約看到即墨衍的身影。
他掀起紗帳在我床邊坐下,伸手撫上我的額頭,頓時感覺到一縷縷柔軟溫和法力自他的掌心,不斷注入我的身體,化解了我身上的痛苦。
我看著他,問道:“師父,我感覺不到澹台揚的氣息了。莫不是他……”我有些不確定的想法,那就是澹台揚撐不過神鏡反噬身體崩潰了,再可能……即墨衍殺了他。
他收回手,溫和地說:“澹台揚沒事,你之所以感覺不到,是因為北海神鏡有了新主。”
我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收了北海神鏡?”
他說:“是。”
聽著即墨衍輕描淡寫的口吻,我心情複雜。即墨衍竟然冒著被反噬的風險,收了北海神鏡。我知道,他曾經有個神器喚作昆侖棋盤,可是後來這個神器不知怎麼不見了,他也沒再收過任何一樣神器,如今因為我……
“師父你的修為……”
即墨衍摸了摸我的頭發,打斷我要說的話,他說:“徒兒的事,為師應當全力以赴。當年讓你一人麵對,是為師對不起你,損失點修為算是為師對你的補償,涴兒不必介懷。”
聽了他的話,我撲到他懷裏,他輕撫我的頭發,又道:“涴兒你聽我說,澹台揚的身體已出現了衰敗的跡象,北海神鏡的神力已不足以支持他的身體。”
我抬頭看著他,眼神急切又慌亂:“怎麼會?我的仙骨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