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長風長出了一口氣,不由得想起自己那間塵封已久的小屋。不,不會塵封已久的,因為現在有小麗妹妹在照看著。
他的眼睛又移向右側,看到了那厚實的城牆。那是榮市城的城牆。牆上旌旗招展,雖然離的遠了看不清上麵有人沒人,但戰長風知道,那上麵現在一定是人來人往,安南軍的哨兵正在警戒著,其他士兵正不斷的加固城防。
他心中暗自歎息。這一回,形勢正好反過來。此前是他據守清化,五萬安南軍想盡辦法攻城,現在則是安南軍據守榮市,漢軍想盡辦法攻城,到目前為止,情形一樣,都是守城的艱苦但守得住,攻城的努力卻攻不下。
他看著城牆出了一會兒神,又轉頭去看海麵,他不想浪費這難得的放鬆時機,至少,讓他有什麼一刻來欣賞一下這寬闊的大海。。。。。。
突然,戰長風的心中一震!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大事!
這件事給他的震驚實在太大,以至於他一驚之下,手上一鬆,身體直向下滑落下來!
戰長風這一下更驚,離地十丈高掉落下去,絕對是沒有生機的,他雙手急忙去抓樹幹,但急切間哪裏抓得住,連抓兩次,又連滑脫了兩次,雖然減緩了向下掉落的速度,但仍沒能停止下來。
他的身體撞在一個橫枝上,喀嚓一聲,那橫枝已經折斷,和著他的身體一起往下掉落,戰長風的身體接二連三的撞中樹枝,又接二連三的將樹枝撞斷,所幸每撞斷一次樹枝,身體的下落速度就減慢一分,但到了離地丈許時,已經沒了橫枝,戰長風的身體“呯”的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戰長風隻感覺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他好象坐在一個所在,一條河的河邊。這是什麼河?黃河?長江?對,是渭河,是的,這是他跟爹爹去陝西時,他偷空在渭河邊上休息。
他站在河邊看去,隻覺得有一團冷而綠的水氣向他圍攏過來,那水氣挾著花草泥土的氣息,又甜又清爽,他不由得長長吸了幾口,就仿佛是這空氣將他被紅塵汙染過的五髒六腑全部認認真真地洗滌過了,心胸不由一鬆。
一聲鳥啼,從蘆葦蕩裏飛出兩隻水鳥,這鳥紅嘴喙,金黃腳,有一身翡翠一樣光滑可人的羽毛。隨著水鳥的飛掠,卻見一葉扁舟從渭水上遊的一片蘆葦蕩深處慢悠悠地搖過來。小舟在渭水上搖動,發出“吱吱”、“吱吱”的聲響,劃舟的船夫青笠綠蓑,霜發皓眉,銀須飄逸。
轉眼間,小船靠岸,老船夫係住舟,便在一株老柳樹下盤腿而坐,垂釣起來。此時此刻,隻有一縷縷楊柳風輕輕地吹過,天、地、人、物皆在靜寂之中。那漁夫依舊沉默,似乎滿肚子都是謎。
戰長風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有些癡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暗暗讚歎幾聲,悄悄繞行,雖然岸邊濕滑,他卻寧願走一些遠路,不忍打擾了這悠閑的老翁。
他重回大路,此時日已近午,他也感覺很有些疲倦了,於是就坐在路邊,就著皮囊裏的水一口口的啃著幹糧。沒錯,他離開爹爹獨自來到這裏,他必須在日落前趕回城去。現在,他要盡快恢複體力,然後繼續趕路。
一陣馬嘶傳來,隨著一道塵土,一輛馬車在他身邊停下。
他不由得皺了下眉毛。他手裏的幹糧上已經是覆蓋了一層灰。
“喂!”馬車裏有人叫著。
戰長風抬眼看了一下,這車很是華麗,四角都用絲絨墜著流蘇,拉車的馬一看就是上等好馬,趕車的是一個年近四旬的男子,一身下人打扮。
“喂!”馬車裏的人又叫了一聲。
他這才向馬車車窗看去,隻見一個美麗的女子正從車窗處探著頭看著他。
他低下頭,小心的吹著幹糧上的灰塵。
“叫你呐!”那女子見戰長風公然不理會她,心中有氣,聲音提高了些。
戰長風仍是沒有看她,隻是淡淡的答道:“在下不姓魏。”
那女子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原來戰長風是在說她不禮貌。
“哼!”那女子不由得有些惱怒,說道:“我不過是想問你個路,你裝腔作勢做什麼?”
戰長風不由得一笑:“這位姑娘,在下也是走路的,就方才我還想問別人路呢。”
“我不姓‘這位’!”那姑娘立刻答道,自感報複了方才戰長風的話,很有些自得。
戰長風看著這女子一雙活潑的眼睛,不由得感覺有些有趣,當下接口道:“那麼姑娘,您姓什麼?”
那女子其實現在氣已經消了,見戰長風並不與自己爭吵,心裏也有些不好意思,答道:“我姓江,你姓什麼?”
戰長風一邊咽下最後一口幹糧,一邊答道:“在下戰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