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他的交往中看得出來,他是成長在一個有見識、有教養的家庭,他不說我也就沒問,可沒想到的是他出生在一個大資本家的家庭,他這次回北京恐怕是在劫難逃啊!”他們正說著話的時候,進來一個人,那個人一看岐人在就又退了回去,他邊退邊說:
“書記您這兒有客人呐,那我過一會兒再來吧。”武易說:
“別介!進來坐吧,岐人是蔡指的通訊員,給我送文件來了,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那人衝岐人笑了笑,站著說:
“我聽說秋裏部長又要靠邊兒站了。”武易驚詫的說:
“是嗎?老首長又衝撞誰了?”那人說:
“咳!也不知道老首長這是中了哪兒門子邪了,人家六少氣給老佛爺遞了封勸退表,他竟然在上麵簽了字兒了,這不吃了瓜落了,我看這回你是救不了他了。”武易麵無表情、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那人看了一會兒就退了出去,岐人也被武易的木僵狀態驚呆了,又過了一陣子,武易低聲的吟誦了起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岐人根本聽不明白,他轉了轉眼珠子,晃著武易的胳膊說:
“武姐!你們剛才說的也算是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嗎?”武易從沉思中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岐人說:
“姐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一檔子事兒,當無產階級掌握了資產和資本以後,還怎麼革命呢?革誰的命呢?得嘞!回宿舍跟姐姐包餃子去嘍。”
武易的宿舍很簡單,但卻收拾得很幹淨,雖然四壁已經斑駁陸離,卻沒有灰塵,一張床上整整齊齊的疊著被褥,床的對麵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簡易的台燈、一個墨水瓶、瓶裏插著一支蘸水鋼筆、它的旁邊有一遝稿紙、還有幾本書。桌子的旁邊是一個鐵皮的文件櫃,櫃子裏全都是書,地上有兩把小凳子和兩個小馬紮。間牆是一堵火牆,外間靠牆角處有一個燒石油的灶坑,灶坑對麵的牆角有一個用磚頭堆成的平台,平台上放著一個電爐子,地中間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碗筷、鋁盆、桌子下麵有一個麵袋子和一個米袋子,有一捆幹幹巴巴的大蔥,平台的旁邊立著一個破舊不堪的沒有門的文件櫃,櫃子裏有一些雜物。進門不遠處有一個用盤元兒焊接成的臉盆兒架,上麵掛著一條印花兒的毛巾,木頭盒子裏麵有一塊肥皂,撮子上麵放了一把掃地的條掃,臉盆架的對麵有一副水桶,桶裏有些水。武易忙著和麵和做餃子餡兒,岐人東看看西看看,他翻著翻著看見了一本‘悲慘世界’的小說,他就坐下來認真地看著,過了好大一會兒,武易要包餃子了,她想讓岐人幫著包,就走進裏屋來,站在了岐人的後麵,她很喜歡岐人看書的樣子,不想打擾他,就想自己去包餃子,於是她就輕輕往外走,岐人聽到了聲音就回過頭來說:
“世界不是美好的嗎?怎麼他說是悲慘世界呢?”武易說:
“你會包餃子嗎?”岐人笑著說:
“我不會包餃子,我會擀餃子皮兒。”
“那好!你擀餃子皮兒,我包餃子。”他們就這樣高高興興的包起了餃子,武易接著剛才的話茬說:
“你還小,現在讀這本書好像還理解不了,他說的是世界是悲慘的、人心也是悲慘的,你將來想幹什麼呢?”歧人搖搖頭說:
“我也不知道,當科學家挺有意思、當哲學家也挺好,不過我還是想當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