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什麼安不安的,能活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了,就叫[歧人]吧!”岐人媽看著岐人爹嗔怪的說:
“你這人就是塊兒榆木疙瘩,還不謝謝大姐,大姐呀你也別挑他,他也沒多大能水!就是有一把子力氣,今後家裏有什麼重活累活就叫他去幹。”產婆笑嗬嗬的說:
“俺是孩子的幹娘了,俺家的活路你不幹誰幹!好了!俺幫你做飯吧,她肯定是餓了,這得仔細伺候著,一個月不能下地,不能受涼,不能幹活”產婆邊幹活邊仔細地看著岐人,她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忽然她驚異的說:
“你看岐人那兩個肩膀上的兩個煙袋鍋子裏有兩對火光忽明忽暗的,對了!你們肉眼凡胎的可看不見,人家別人家的孩子的火光都是紅色的,怎麼到岐人這兒就成了藍色的了。”那個產婆說著就閉上了眼睛,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念的是什麼咒語,右手的大拇指在另外四個指頭的手指肚上捏來捏去,她念叨了一會兒就慢慢的將頭晃動了起來,閉上眼睛,頭是越晃越厲害,頭發也披散了下來,牙齒咬得嘎嘣嘎嘣響,渾身在不停的抖動,突然她的雙手直拍大腿說:
“你們剛生下來的那個小子是癩猴下凡,你們養活他沒什麼用處,你們吃穿不能得他的濟、臨死他也不能給你們送終!”岐魂蹲在岐人的肩膀上衝著那個產婆惡狠狠的說:
“你他媽的要是再胡說八道老子就鑽到你的牙根下麵折騰折騰,非疼死你不可!”這時岐人娘嚇得躺在那裏渾身篩糠、上牙直磕下牙。岐人爹聽得臉色鐵青,他猛然的從岐人娘的懷裏一把搶過岐人就蹬蹬的往外走,岐人娘掙紮著支起身子要下地,可是她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她呼天搶地的嚎叫著說:
“你留下俺的兒子吧!”產婆一下子也驚呆了,她本想賣弄一下,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沒想到這蔫了吧唧的熊漢子這回還真的來了血性了!產婆的口角泛起了白沫,她的頭發又開始披散開來,一聲瞥了腔的吼叫爆發了出來:
“站住!天靈靈地靈靈、天神披紅戴綠行!錢神一聲驚堂喝幺,它的駙馬是岐人!駙馬下凡到你家,不圖富貴那不圖錢幺,走錯家門你不能煩,你要是對他有冒犯幺,血光之災就到眼前!”岐人爹抱著岐人撲通一下就跪在了產婆的腳下,他哆哆嗦嗦的抬起臉驚恐的看著產婆說:
“請神靈救救俺吧,這咋著是好呢?”產婆從眼縫裏瞄了岐人爹一眼說:
“你要想保住你的命和你的家就得養活他,你要覺得養不活他你就把他送給別人養著!”岐人娘側著身子磕頭如搗蒜般的千恩萬謝,岐人爹以後對岐人就敢怒不敢打了。幾次想把他送出去,可是家家都自身難保,沒有餘糧,岐人爹想盡一切辦法就是送不出去!
歧人的娘沒有奶水喂他,也沒有錢買煉乳和其他的嬰兒用品,他整天整夜的哭,哭得爹無可奈何!娘心亂如麻。他們正愁得上天無道、入地無門的時候,遠房親戚舅媽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她一進屋就大聲嚷嚷的說:
“這孩子怎麼這麼個哭法,得趕緊想個法子啊!這麼哭下去身子還不哭壞了呀!”岐人娘急得哭喪著臉說:
“咳!屋漏偏逢連陰雨,這不俺沒有奶,孩子是餓的哭,這可怎麼辦呀?”舅媽把孩子抱在懷裏,說也奇怪!歧人到了她的懷裏就不哭了,閉著眼睛在舅媽的懷裏亂拱,舅媽那汙蛆吧黑的臉像開了花似的笑著說:
“你瞧瞧,你瞧瞧啊!這小球蛋兒就是認俺。”說著就把她那黑了吧唧的奶頭塞進了歧人的嘴裏,歧人咕咚咕咚地吸吮了起來,吃了一陣子舅媽感覺奶子有點疼,知道奶已經讓他吃完了,就把奶頭從他嘴裏拽了出來,歧人閉著眼睛在舅媽的懷裏亂拱,拱了一會兒就哇哇大哭,舅媽一邊哄著他一邊笑嗬嗬地衝著歧人的娘說:
“奶奶地,這小球蛋飯量真大,沒吃飽,不像俺家那小蹄子。”說著用她那紫紅地上有一些碎花的油漬麻花的棉襖前大襟裹住歧人輕輕地搖晃著,嘴裏哼著隻有農村娘們兒自己能聽懂的搖籃曲,歧人在她肚皮、前胸、奶子的溫暖中慢慢地睡著了,可是岐人的靈魂卻沒有睡著,它在審視這個破敗不堪的家,顯然這顆孤獨的靈魂對這裏懷有相當的不滿,因為它的要求太高、奢望太多,這是一顆永不言敗、永不知足、永遠折騰的靈魂。舅媽帶著歡喜的笑容看著懷裏的岐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