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君子一諾(1 / 3)

又是一年陽春。

大學士俞慎之遠赴桑海,拜訪無涯海閣。

大道旁邊的茶棚上,書院就讀的學子、來此遊學的書生,以及在這裏討生活的商販民眾們聚在一起看熱鬧。

“那就是俞大學士?真是儀表堂堂,風姿俊秀。”

“這是當然。俞大學士和我們王爺,當初同榜登科,並稱瑜亮,豈是泛泛之輩?”

“不過還是王爺厲害些,文能提筆著文章,武能上馬平天下。”

“俞大學士也不差,當初叛軍攻入京城,逆王外逃,全然不顧百姓,還是俞大學士出麵組織各府親衛,護住了平民。這等浩然正氣,乃我輩楷模。”

說到這裏,學子們肅然起敬。

他們寒窗苦讀,最終的理想不就是這個嗎?為國盡忠,為民請命,名垂青史。

“來了來了,王爺來迎接了。”

“果真是知交相見啊!”

眾皆快活的聲音裏,傳來不和諧的一聲輕嗤。

“俞大學士深受陛下信重,好好的放著京城的風光不要,跑來桑海這等荒僻之地,分明是替陛下打探我們王爺近況的,不知道你們高興個什麼勁!”

這話立時引來學子們的反駁。

“你這是什麼齷齪心思?俞大學士和我們王爺是知交好友,過來探訪不應該嗎?”

“就是,陛下對我們王爺多信任啊,連年賞賜,從來都沒有停過。”

“小人之心,快住嘴吧!”

那人冷笑,一個個反駁過去。

“我心思齷齪?你們難道不知山長曾經與俞家訂過親?後來退了親,才嫁給我們王爺。奪妻之恨,正因為是知交才會反目。”

“陛下要是真的信任,王爺怎麼會連封賞都不要,帶著妻女奔赴桑海,守著這個小小書院?要知道,當初打天下,可有一半是王爺的功績!”

“小人之心不可怕,就怕王爺太過君子,賠掉性命!你們仔細想想,史書上功高蓋主,兄弟反目的,幾個有好下場?”

學子們一時啞口。

這……好像有點道理啊!好好一個功勳親王,不去封地,不居京城,確實說不過去。說是完成先生的遺願,可建書院這種小事,用得著他親自來嗎?

仔細想想,總有一種被放逐的感覺……

學子們不願意承認,旁人卻議論開了:“這事先前確實聽說過,但俞大學士和王爺一直交情甚篤,便以為是假的。”

“婚約是真,我當年在京城做行商,京城無人不知的。”

“這樣一說,確實不合情理啊!”

茶棚裏一時安靜下來。

外人看到的終究隻是皮毛,也許俞大學士懷恨在心呢?那他會不會利用君上的猜忌之心……

“胡言亂語!”一聲冷哼打破了沉默。

眾人順著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個青袍書生,二十來歲,眉目俊秀,此時滿臉憤憤。

他瞪向第一個挑事的人:“你既知這門親事的存在,難道不知和俞家訂親的其實是池大小姐?”

那人目光一閃,辯道:“池大小姐和山長不就是一個人嗎?”

“天佑三年的池大小姐是玉山長,但立下這門婚約的池大小姐不是!”青袍書生高聲道,“天下皆知,真正的池大小姐早在雲遊時過世了,其師淩雲真人一片慈心,搭救了落難的玉山長,讓她暫時頂替徒弟的身份,以躲避逆王的追殺。所以,這是俞池兩家的婚事,與玉山長沒有半點關係!”

聽了他的解釋,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這麼說,山長根本不是退親另嫁。”

“老漢早年就在書院賣炊餅的,這書生說的不錯。山長與王爺青梅竹馬,玉衡先生還在世的時候,就有意為他們說親,隻是還沒來得及,書院就遭了大難。聽說他們後來在京城重逢,再續前緣,我們這些知曉舊事的老人不知道多高興哪!”

“這分明就是天作之合嘛!該是你的還是你的。”

“對對對!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對兒至交知己,一對兒神仙眷侶,非要扯上奪妻之恨,弄點情愛糾葛出來,這不是故意汙人名聲嗎?”

眾人紛紛投過來指責的目光,那人強撐著辯道:“我哪裏知道這些隱情?山長以池大小姐的身份嫁給王爺,退親難道不是真的嗎?這隻是合理的推測罷了!你們先前聽了也覺得有理啊!”

這……倒也是。大家的目光緩和下來。

“不,你就是故意的!”青袍書生卻不依不饒,“退親是真,但池大小姐的未婚夫其實是俞二公子,根本不是俞大學士。你含糊其詞,張冠李戴,意圖混淆視聽,還敢說不是故意?說清楚的話,就不能把他們三個扯到一處了,對吧?就不能把話題引到王爺功高蓋主上麵了,對吧?明麵上講的是情愛糾葛,實際上挑撥的是陛下與王爺的兄弟情誼。你居心不良,還敢說不是故意?!”

這番話砸下來,聽得眾人愣愣的。

是這麼回事嗎?對,先前說的是俞大學士來桑海,其實是奉陛下之命探聽王爺的情況,如果證實俞大學士對王爺懷恨在心,那後半截不就是順理成章的推測嗎?果然不懷好意!

眼見氛圍起了變化,那人坐不住了,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道:“行行行,就當我多想了。我這還不是為王爺擔心,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站住!”青袍書生再次叫停,“說了挑撥的話,這就想走了?”

那人色厲內荏:“那你想怎麼樣?”

青袍書生冷笑一聲,突然朝旁邊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此人作書生打扮,身上卻一股酥油味,分明是北廷來的奸細,還不抓起來!”

話音落下,裏裏外外歇腳的、喝茶的幾個漢子忽然站出來:“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