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啟國洛王府一處雅致院落內,紅毯鋪陳,紅綢舞動,俱是一派張燈結彩之景,一看即知是為大婚之用。
但此時院內竟空無一人,唯餘紅綢在風中飄蕩,簌簌作響。在這個靜謐無聲的院子中,那聲音竟如箭羽穿破勁風般破空而來,凜冽之勢,令聞者心驚膽戰。
此時,新房內,新娘正端坐床邊,靜靜等待著新郎的到來。
想著剛才的情景,新娘蓋頭下傾國傾城的麵容上盡是苦笑和自嘲。
這世上,沒有比她更糟糕的新娘了吧?大婚之日,不僅不見新郎前去迎接花轎,更是未拜堂就已入了洞房。更可笑的是,新房裏空無一人,新郎也不見蹤影。
想起剛才走回新房的路上所感受到的一道道或鄙夷、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就像無數把利劍刺穿了她的心,一刀一刀,鮮血橫流,潰爛成渣。
但一想到,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王妃,心裏的疼痛和酸楚瞬間便消失了。
依稀記得三年前,京都乞巧節。她走散在擁擠的人潮裏,而他卻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刻出現在她麵前。那一晚,他陪著她走過了千仙橋,陪著她放走了星緣燈,和她一起許下了心願。也就是從那一晚起,那個溫潤如玉的俊朗男子就住在了她心裏。
可不知怎麼的,這三年,她的記性越來越差,時不時就會忘記一些事情,他的容貌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變得模糊不清。但她可以不記得自己是誰,身邊都有哪些人,卻是用盡全身力氣去記住,這個世上仍有這樣一個“他”的存在。
他於她,就是一劑良藥,既幫她醫治好了家中姐妹打罵嘲諷而留下的傷痕,又幫她熬過了每月初一發作的寒氣。娘親難產而死,他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更甚至是她堅持著活下去的希望。
直到一個月前,在老夫人的壽宴上,她又遇見了他。
那時,她已經記不得他的模樣,卻因為三年裏的日夜思念,單憑氣息就認出了他。不出意料的,他愈發俊美不凡,她卻是愈發消瘦。而更讓她驚訝的,卻是他當場便向父親提親,說是要迎娶她。雖然他一眼都未曾看她,可那一刻她卻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一道焦急中夾雜慌亂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女子抬起頭,透過大紅蓋頭隱約看到麵前跑動的人影。
來人是她的貼身婢女,浣綾。
“浣綾,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毛毛躁躁的?這裏可是洛王府,莫要讓人看了笑話去。”嬌柔綿軟的聲音響起,甚是動聽。
“小姐,小姐……”浣綾小臉上盡是為難緊張之色,雙唇緊抿,雙手緊握,在原地焦急的跺了跺腳,似乎是在想著如何開口。
女子卻也不急,柔聲道:“浣綾,你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你如此難以開口?這麼多年來,可從未見你像今日這般穩不住啊。”
“哎呀!小姐,奴婢剛剛聽說,宮中來了旨意,說……說……說是將夫人貶為相爺侍妾,並提劉姨娘為相爺正妻。”浣綾停了又停,似乎在斟酌著用詞,隻是到最後竟似豁出去一般,一股腦兒說出了自己聽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