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若不公(1 / 3)

有人說,老天是公平的。然而,對於她來說,老天,絕對是偏心的。

她是丞相府無名無份的沈家三小姐,不受寵的庶女——沈纖纓。據說當年她出生,克死了老太君,娘親洛纖也難產,差點身亡,僥幸活下來,身子骨一直不好,隻能靠著自己的刺繡,以及沈丞相小妾的虛名過日子。

小時候,沈纖纓因為發了一場高燒,洛纖恰巧不在,庭院裏遊手好閑的婢女也不曾進屋看看她,就這樣錯過了治療時間。當洛纖發現時,她隻吊著一口氣,差點喪命。

好不容易救了回來,卻同她娘一樣,成了藥罐子,整日病怏怏的,十歲之前都不曾出過庭院的門,更別說出相府了。

換句話來說,沈纖纓這十年,是與世隔絕的,爹爹不曾來看望,大夫人蘇氏也不來找洛纖的茬,沈纖纓十歲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兩個姐姐。

十歲那年,讓她的生活有了莫大的轉變。

“咳咳!”木桌前,衣著樸素的婦人一手拿著繡花針,一手捂著嘴,輕輕咳嗽著,似乎是怕驚醒了床上的人兒

然而,床上的女孩仍是醒了。

睜開惺忪的睡眼,揉了揉眼睛,看著婦人,說道:“娘,莫要說纓纓多嘴。娘身子不好,夜晚寒氣逼人,不要累垮了自己,刺繡就交給女兒吧。”

沈纖纓小小年紀卻極其懂事,也遺傳了她娘親刺繡的手藝,自她八歲開始,刺繡的活兒,有一半是她幹的。

洛纖蒼白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月光傾瀉在她的身上,更體現出一番病弱美人的姿態,惹人憐惜:“纓纓長大了,不要總是擔心娘,娘時日已不多,纓纓要多為自己打算……”

“呀!娘你莫要瞎說!”沈纖纓急急打斷她的話,驚叫著撲到娘親懷裏,嫩嫩的小手堵住娘親的嘴,說,“娘,你說什麼呢?娘一定會長命百歲,一直陪著纓纓,纓纓也會一直陪著娘的!”

“傻丫頭……”

寵溺的昵稱,洛纖看著與自己極其相似,卻因還未長開,添了更多韻味的臉,又是欣慰,又是擔憂。

蘇氏心思歹毒,若是知道纓纓這般絕色麵容,不知會背地裏使什麼陰招,真可惜不能一直陪著纓纓,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出嫁,與愛的人一生廝守……

“算了,睡吧。”洛纖還想說什麼,卻見沈纖纓半夢半醒的模樣,笑了笑,說道。

一夜無夢。

“唔——”天剛蒙蒙亮,沈纖纓便幽幽轉醒。娘親已不在身邊。沈纖纓伸了伸懶腰,對著門外叫到:“綠依姐姐。”

一個同洛纖一般大的女子,端著一碗湯藥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又仔細地將門關上,不進一絲風。

“小姐,該喝藥了。”綠依遞給沈纖纓那隻木碗,回答道。

“我娘呢?”

“奴婢不知。”

“這什麼藥啊?”

“奴婢不知。”

“……”沈纖纓撇了撇嘴,“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

綠依不再回話。主子對她有恩,她這麼多年,盡心盡力地對待主子,卻不代表,她心裏認同沈纖纓。在綠依心裏,沈纖纓就是主子的負擔,若不是有沈纖纓,主子早就與沈府一刀兩斷了。

“喂,這什麼地方?這麼破!”一個嬌蠻的聲音響起。

沈纖纓一愣,沈府來客人了?

“綠依姐姐,她是誰?”沈纖纓喝了一個極苦的藥,神色若常地問道。

當初,對這些調理身子的藥,她是抗拒的,因為太苦了,可後來,懂事了,再苦,也不及心裏的苦。娘親病了那麼多年……想著想著,喝下去的苦藥,竟有了絲絲甜蜜,和酸澀。

綠依縱使不喜歡沈纖纓,可她小小年紀,對主子的好,以及同主子年輕時一樣的氣魄,都讓她心底一顫。終究,也是愛屋及烏,說道:“無關緊要的人,小姐無需在意。”

無關緊要嗎?

在心底,喃喃重複了幾個字,笑了笑。如果無關緊要,怎麼會,又怎麼敢,對沈府的丫鬟如此不敬?打狗還要看主人,就算怎麼說,沈府的一個粗使婆子,都可以讓“無關緊要”的人,“長長記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