玘寥咬著唇,言道,“我要給我爹爹寫一封信,送回盛裏,叫他知道,別擔心。”
“我會好好養傷的,可是殿下,不,匿城,你不回淮江了嗎?”
玘寥離開他的臂彎,兩個人在枕頭上互相看著。
薑匿城眨了眨眼,伸手刮刮她的鼻子,笑道,“過些時日再帶你回淮江——”
玘寥滿足的閉上了眼。
醒來時已是正午,身邊被褥早已冰涼。
嵐禤拿著新衣衫進來,玘寥徹底的恢複了往日的精力,穿上衣衫就要吃的。
嵐禤帶著她去天台看大漠的風光,彼時雖是一日正中,但是大漠黃沙四起,看著甚是波瀾壯闊。
遠方的天際與地平線相交,玘寥攏了攏衣袖,往西南走,就是淮江了。
薑匿城是去做什麼了?一個人獨當一麵還是……
“你在想他嗎?”
嵐禤平穩的聲音響起,在這大漠粗獷的空氣裏,顯得異常細膩。
玘寥沒有說話,看著她笑,卻是默認了。
“大約是因為等著你脫險,耽擱了什麼事,他走的時候很匆忙。”
玘寥苦笑著提提嘴角,言道,“我硬拉著他帶我去淮江,原想他身上有傷,照應一番。卻沒想到,成了他的累贅。”
“禤兒,這些天多謝你的照拂了。”
嵐禤見她這樣客氣,很有些不習慣,嫌棄道,“好歹從小一塊長大,怎麼有了心上人就這麼磨嘰了?”
玘寥笑著看著她,許久不見,她還是這樣直爽。
“他真的隻是商人嗎?”
嵐禤淡淡笑著,拉著她的手,走下看台。
玘寥眉頭一皺,商人?他還真是會隱瞞身份,本想接話圓了這個謊,卻沒想到嵐禤又接著言道,“他上馬的時候,我看到他腰間帶著令牌,他是將軍?還是哪個王侯?怎麼會有號召軍隊的令牌?”
嵐禤輕描淡寫的說著,但是玘寥聽完了卻很是吃驚。
薑匿城還沒有封王,沒有封地,雖然上過戰場,但是燕帝遲遲不給他王位,自然不可能在將兵權給他。
他回淮江了。
玘寥忽然看著嵐禤,聲色遲疑,“他是大燕的薑世子,那個十四歲就上過戰場的人,至今手上還沒有兵權,怎麼會有令牌……”
隨後是長久的沉默,嵐禤懂她的心思,便說道,“我會把東西都備好,藥要記得上,路上當心!”
寒風又上,玘寥沿著嵐禤所說的方向追了一段,但是冷靜下來後看著馬下的路,又覺著稀奇,雖然薑匿城回淮江心切,但是這條大路,他怎麼敢一個人走?
一想到是因為他怕自己追上他,淮江如今在他人手裏,他這樣去,是想一個人送死!他怕自己會陪著他送死嗎?
玘寥滿心憂慮的接著騎馬奔去了淮江。
已是第二日傍晚。
淮江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蕭瑟淒零,隻是城裏的人都很野蠻,她剛進城時,就看到有人在城門口公然殺人,血濺四野。
以她自來熟的本領,三兩下就知道了如今這淮江之主的治理方針。
如今的淮江,隻有野蠻,誰比誰更野蠻,誰就有更大的權力。
從前玘寥的老師講過天下格局,講過各地風土,薑匿城的父親大將軍王在時,治理著淮江的野蠻,不通事理,教習他們學大燕的禮節。
隻是十來年的距離,又回到了這樣的一幅麵貌。
山河之碎,歲月稍稍耕耘就可毀滅。
薑匿城日後要麵對這樣一座殘破的城,玘寥想一想也覺得有些心塞。
要是哪一天她二姐把家裏的生意做砸了,然後換作她來掌權,力挽狂瀾,也是會很難麵對的。
但那人畢竟是她親人,可以原諒,如今握著淮江的,可是和薑匿城完全不相幹的人,隻怕玩壞了他父親的心血,薑匿城那個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也不會原諒吧,她便愈發擔憂了。
“姑娘的腳步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