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真,”唐可拍著我的肩頭說,“我說過這個案子已經結案,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你還是別搞那個亂七八糟的網站了,這對你沒有好處。”
我默然無語,在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情況下,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我堅信自己還沒有瘋掉,我所看到的、所做的絕對不是幻覺。那麼就隻能說明,從我接到了譚太太留言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控製著一切。我就像是一隻找到了糖塊的螞蟻,正沾沾自喜,但那隻大手隻要隨便動一下指頭,糖塊就從螞蟻的世界裏消失了,它甚至不知道糖塊是怎樣消失的。
那隻無形的大手到底是什麼?它來自何方?我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也許古教授說的是對的,向陽廠確實是“我不應該了解的東西”。
“簡真,你沒事吧?”薛柔看到我發呆的樣子,不忍心地問我,“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最好先送他去精神病院檢查一下。”那個曹醫生譏笑著說。
“不用了。”我苦笑著說,“讓我自己安靜地想一想,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瘋了。”
回到住處,我的心情低落到極點。灌了幾瓶啤酒之後,就暈頭轉向地趴床上睡了。
睡到不知是什麼時候,我被“篤篤”的敲門聲驚醒了。我茫然地爬起來,想開燈,但是原來放台燈的地方卻什麼都摸不到。S市是一個不夜的都市,往常每天晚上的“光汙染”總是弄得我難以入眠,但是現在卻什麼光線都沒有。
難道全市大停電?但除非發生了災難級的變故,否則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出現。而且就算城市停電,外麵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車總不會停吧?怎麼那些煩人的汽車聲也聽不到了?除了那急促的敲門聲,周圍居然連一絲其他的聲音都沒有。
難道我正處於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裏嗎?我的心就像突然被一根寒冷的利箭射中了,冷徹心脾,因為我想起了一個地方——向陽廠的那個全麵密封、暗無天日的高爐。
不可能的,我記得自己臨睡前明明是在房間裏的。我拚命地想說服自己,但是心裏卻是無法遏止地往恐懼的方麵去想——誰說你就一定沒可能是在高爐裏呢?說不定你就像恐怖小說的主角一樣,越是害怕某個地方,半夜裏就越會神差鬼使地夢遊到那個地方。
我要離開這裏!在腦中以幾何級數遞增的恐懼終於把我的理智壓垮了,無論這是哪裏,我都要離開!我跌跌撞撞地著向敲門的聲音摸過去,在黑暗中,它是我唯一的指引。
我摸到房門了,觸手堅硬冰涼,我的意識快要崩潰了,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我那木質房門應有的感覺,這分明就是高爐的防火門——這說明,我真的是在那個黑高爐裏麵!
我要出去!我幾乎是逃命一般地拉開門。房外赫然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一縷渺茫的光線不知道從何處而來,投射在一個雙手被鐵鏈鎖著的女孩身上。
是她!那個被鎖在高爐裏的女孩!她正用驚惶失措的眼神看著我,她嘴裏像大叫著什麼,但是我一個字都聽不到。她掙紮著想向我靠近,但是鐵鏈卻羈絆著她。
“你在說什麼?”我費力地搖著頭,女孩的嘴唇在不斷地張合著,她一定是在反複叫喊著某句話,那一定是一句至關重要的話,否則她的表情不會那麼的焦急。但是我的耳朵卻像塞進了幾斤棉花似的,什麼也聽不到。
女孩的表情越來越焦急,突然她的手向我身後一指。“啊!”無數個慘厲的尖叫聲在身後響起,就像是無數根尖針刺進我的耳膜,刺進我的神經,我快要碎了。
我駭然回首,隻見那漆黑的空間就像一個失靈的電視屏幕般閃爍變幻著,我隱約看到了其中好像有些什麼東西。那是什麼?我本能地感到害怕,但是身體卻像是被一張無形的蛛網給黏住了,絲毫不能彈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巨大的危險一步一步地逼近。
在危急之中,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一翻身掙脫了那蛛網的束縛,“撲通”一聲從床上滾了下來。
然後就像是一個密封的箱子突然被打開了似的,眼前有了光亮,耳邊又聽到了那些紛紛擾擾的汽車聲。我依然是在我的房間裏,窗外的天色雖已近黃昏,但房間內的光線依然是明亮的。電視機裏正在放一部恐怖片(睡前忘記關了),女主角正在僵屍的追逐下發出連串的高分貝的尖叫聲。
原來又是噩夢!我想伸手抹一下額上的汗水,但卻發現被子就像布袋般把我給卷住了。我把被子掀開,感覺就像是從水底浮上來似的,終於可以自由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