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沒有去打獵,甚至沒有吃什麼東西。他躺在自己的竹床之上,看著窗外傾瀉進來的月光,想了很多事情……那些留戀的,嫉恨的人和事,他心中落寞而不甘。
一夜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他才亦夢亦醒地睡去。
秦道生睡得很淺,所以第二日天還沒亮時,他便醒了過來。他本計劃今早先去莫家酒樓把工辭了,結清這幾日的工錢,然後去南嶺鎮,投奔秦老大,但看這天色,南海郡中大多數人應該還在睡夢中,而且城門也沒有那麼早打開。
再也沒有睡意,秦道生坐起身來,想到今日段若芸將和那個穆公子去香山寺求簽,他心下又是一陣不甘,一陣惱恨。香山寺,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想到了自己剛來到南海郡時的那一年多的時光,那段時間裏他便經常光顧香山寺,當然,他並不是去拜佛,而是——偷食……
他腦中不覺又浮現出了往日偷食的情景。因為去得多了,香山寺僧眾也發現了貢品總是莫名其妙減少的異常,在秦道生的記憶中,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那次被香山寺僧眾埋伏圍攻,奔逃中險些喪命的經曆。
那一次,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皮開肉綻,全身就仿佛當年的父親一般,變成了鮮血淋漓的血人。他成功逃了出來,卻也已是奄奄一息,若不是正好遇到了爺爺,興許那時候自己便已死去。
想到爺爺,他心中滿是懷念和感激,不覺對害死爺爺的那些人,又增了幾分恨意。
複仇!一定要複仇!此刻的他,或許唯有對複仇的渴望,才能驅散這份洶湧而至的孤獨,活著才有意義。
天已大亮,他不打算去香山寺了,他對香山寺沒有好感,對段若芸和穆建仁今日要辦的事情,更是記恨難耐,避之不及。他是世人眼中的小乞丐,或許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他是這世上最為弱小的存在,任人踩踏,但是,他不甘心……
秦道生起床穿好衣服,看著堆在牆角那些往日段若芸送的衣服,他沒有再去動一下。簡單收拾一番,他便背著行李——一件陳舊的淡紫色童衣,一把磨得不成樣了的切菜刀,一袋打獵用的石子袋——出門而去。站在門前,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生活了幾年的茅草屋,還有屋前爺爺的墳頭,不再猶豫,邁步向南海郡西城門行去。
今日的南海郡自然頗為熱鬧,很多民眾都等候著,要與穆公子和段小姐一道,前往香山寺,目睹那才子佳人佳緣良配的一幕。因香山寺在南海郡西南方向,故很多民眾都往西城門和南城門方向湧去。也不知道穆建仁今日會選擇往哪座城門出發,秦道生不願再做多想,直往莫家酒樓而去,結了這幾日的工錢,再在包子鋪那裏狠心地買了幾個包子和饅頭,這才重新出了西城門。
在西城門外,沒見幾個人影,寥寥的幾個人影相互告知,秦道生才知道,穆建仁等人已往南門那邊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