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用自己對別人的恨意，
來掩蓋自己對自己的恨意，
或者用自己對別人的恨意，
來掩蓋自己對別人的愛意。
“你、你說什麼？”送水師傅大驚，突然擺脫了我的控製，站起了身子。
“怎麼？無法接受麼？”我厲喝道，“為了給你報仇，他的父母已經被我和夏鶯殺了。如果你還覺得不過癮的話，就把這個沒爹沒娘的小女孩殺了吧！我王旭峰要是阻止你，我他媽的就不是人！”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但從他們沒有阻止我的行為看來，他們還是默默地支持著我的。
一直處於崩潰邊緣的小贇也在這時回過了神來，顫抖著問道：“你說、說我父母殺了他的老婆兒子？”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語氣驀地軟了下來，有些疲憊地道：“小贇，你昨天晚上跟我說，‘被族人如同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這種感覺應該很不錯吧？這就是你追求的麼？為了這些，你就可以殺了我的父母麼？’，雖然我知道這樣很殘忍，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父母就是為了當上蛇皇蛇後，為了被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為了擁有生殺大權，為了追求這些狗屁一樣的東西，最終殺了他的全家，包括他的老婆和兒子。你的父母死了，你會傷心，那麼他的老婆和兒子呢？他就不會傷心麼？”
我此刻隻覺疲憊無比，口中卻一直吐露著無比傷人的話語。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避免小贇從此陷入絕望，我隻能在不告訴她真相的前提下，盡可能地減少她的恨意。而送水師傅這邊也是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眼下，我也隻能利用他的人性，希望能夠把他拉回來。
小贇聽了我的話，第一次大聲地哭了出來。是的，在之前得知她的父母已經死了的時候，她都在竭盡全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但是在此刻，當她得知自己的父母曾經殘忍地殺害了別人的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她哭了，放聲地大哭了。
多麼善良的一個孩子，或許她真的不是一隻胎生的蛇妖，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善良可愛的人類。
小贇放聲地大哭著，盡情地宣泄著她此刻的無助與悲傷，看得小雪也在一旁默默地哭了起來。
說起來，小雪也是一個沒有父母的人啊。
不知是不是兩個女孩的淚水打濕了送水師傅焦躁的心，送水師傅漸漸地冷靜了下來。驀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婁師傅，我知道你是最為痛恨妖類的，尤其是蛇妖。”我繼續勸道，聲音中也出現了些許哽咽，“但是此刻就有一隻蛇妖，而且是你仇人的女兒，在你麵前無助地哭泣，可你還是原諒她了……我就知道，您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善良的人會害死自己的老婆和兒子麼！我他媽的根本就不是人！”婁師傅終於咆哮著哭了出來，“我、我恨、恨你們蛇族……但是我最恨的，還是我自己啊！我要是、要是不帶他們出去的話，他們也不會……”
送水師傅一手抱著腳，一手捂著通紅顫抖的臉，痛苦地哭了起來，模樣甚為難過。顯然，在這二十餘年的無數個夜晚，他已經無數次地責怪了自己。
場麵一時變得沉重而平靜下來，就好像星宿穀現在的陽光，蕭條，但是平靜。
一個小時後，在眾人的勸說下，送水師傅勉強去睡了。他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耳朵還紅著，眼角還掛著淚水。
一個男人的淚水。
我和小雪、曹家三兄弟等人將小贇帶回了虛日殿，夏鶯則留在婁金殿照顧送水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