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一一坐定下來,正相互客套敘舊之際,忽聽門官肅然唱喏道:“南伯侯鄂崇禹大人到!”
頓時滿堂肅然,再也聽不到絲毫紛亂吵鬧的聲音。
倚弦轉頭往門外看去,隻見殿門外數名宮女手持龍錦傘蓋,擁蹙著一名身形魁偉中年男子行進殿來,那男子方口獅鼻,斜眉大眼,身著一襲黃綾袍服,龍行虎步,威勢十足。
此人正是殷商四大伯侯之一的南伯侯鄂崇禹。
鄂崇禹緩步行進殿內,不時向四周的諸國使節微笑示意,表現出一副極其親善和藹的麵孔。但倚弦卻總能感覺到,在鄂崇禹貌似親善的眼光下,始終有著一股冰涼的寒意。
鄂崇禹擺足架勢一路步上大殿正席,待到他甫一坐定,一直尾隨其後的宮奴便清清嗓音,唱喏道:“諸位賓客拜見伯侯大人!”
聽著宮奴的喊班,一眾賓客都隻能肅容俯身揖禮,口中跟著宮奴喊道:“拜見伯侯大人!”
鄂崇禹正襟危坐地點了點頭,揮袖一拂道:“諸位平身!”
“謝伯侯大人!”既然已經依足了禮數,眾人自然也就入境隨俗了,紛紛起身,但見鄂崇禹並沒有發話讓眾人坐下,於是都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席位上,麵麵相覷地相互觀望。
鄂崇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諸位貴客無須拘禮,請入座吧!”語罷,他身前的宮奴又再宣話道:“開席!”
諸位賓客紛紛落座,宴席正式開始,成隊的宮女穿梭在眾人席位之間,端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與精選好酒。倚弦一直冷眼旁觀方才的一切,心中不由感到有些好奇。
按理說來,這鄂崇禹隻不過是一個所轄二百鎮諸侯的南伯侯而已,所以尋常的禮節與規矩都不應超出侯王的範圍,但今日如此群賓朝拜的禮數卻有些過了,已經相當於帝君臨朝的大禮。
倚弦想到來時劉覽曾說過的一些關於鄂崇禹的傳聞,禁不住忖道:“難道這鄂崇禹真的有脫離殷商,獨自稱帝的打算?”不過,這些都不關他的事,倚弦現時隻是一心想要在宴會上尋到魔門祝融氏的法道高手,他不停四下張望,甚至將歸元異能運行至最敏銳的境界,企圖尋出類似祝蚺這等法道高手的蹤影。
倚弦顯然失望了,席間的所有賓客均是一些小國使節,如果單純說到武技能力,自是以虎遴漢、尤蒙為首,或許主席上的南伯侯鄂崇禹本人也可算是不錯的好手,但卻絕非修煉有成的法道高手。
紫菱公主雖然一直在應酬其他使節,但卻也在不停關注著滿殿人物,此時湊近倚弦耳邊,故作親密無間的模樣,悄聲道:“看樣子,祝蚺不會在尋常場麵現身,我們還是要進行下一步計劃。”
言罷,紫菱公主的一雙美眸炯炯望定倚弦,鬼靈精怪地往他耳際吹了一口暖氣,然後不等倚弦責備,便格格笑著挪到一旁,繼續發揮她的無比親和力,與其他使節閑聊胡侃,套取一些關於鄂崇禹的資料。
倚弦隻覺耳中一陣奇癢,知道定是這個丫頭使壞,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又不便嗬斥,隻能搖頭苦笑。雖然如此,但他卻不由自主想起曾經同樣在他耳邊嗬氣若蘭地說話,最後更輕輕咬了他一口的綽綽,心中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澀。
此時,殿台主席位上的鄂崇禹斟滿一杯酒,立起身來舉杯朝向眾人,道:“今日盛宴,能邀請到列位貴客親自駕臨,本侯感到萬分榮幸,在此以水酒三杯,先敬諸位了!”當即,鄂崇禹接連飲盡三杯酒。
席下諸位賓客響起一陣叫好的呼應聲,同時舉杯與鄂崇禹對飲了三杯。
倚弦一一飲盡杯中酒,知道這是鄂崇禹的開場白,於是隨便挑了一點菜肴嚐嚐,便開始等待鄂崇禹進一步的說辭。
果然,鄂崇禹放下手中酒杯,放眼望了望席下諸人一眼,道:“其實,本侯今次請各位前來,絕不僅僅隻是為了久別敘舊,實是因為另有要事要跟大家相商!”
盡管列席眾人無一不知鄂崇禹的意圖目的,但聽到這番話之後,仍然是一陣嘩然,相互之間開始議論紛紛。
鄂崇禹見到這個場麵,眉頭不由一皺,身旁的宮奴見狀,連忙行前一步,威聲喊喝道:“肅靜!”
席間的議論紛紛頓時被這一聲威喝震懾住了,混雜的聲音迅速安靜下來。
鄂崇禹幹咳了兩聲,單刀直入地繼續說道:“眾所周知,當今殷商紂王無道,天下諸侯當齊襄盛舉,共同伐之。本侯業已接到東伯侯與西伯侯送來的伐紂檄文,既然推翻殷商已成眾望所歸的定局,所以本侯這才特地將諸位請來,無非是想與大家一齊商討出一個適當的伐紂大計。”
此言一出,眾皆震驚。
倚弦心道:“這鄂崇禹說話果然老到,竟先自扯出東伯侯與西伯侯來鎮住眾人,然後才將大家引入自己的圈套……但是,正所謂無風不起浪。難道西伯侯真的已經決定伐紂,那麼小陽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想到這裏,倚弦不由開始凝神傾聽關於這方麵的細節。
鄂崇禹看到眾人的反應在自己意料之中,又道:“不知道大家對此有何意見?又或是對本侯此次的提議是否予以支持?所以還請諸位各抒己見——”
聽到鄂崇禹客套的詢問,席下諸位賓客頓時又議論紛紛起來,無非都是一些沒有主見的小國使節忐忑不安地詢問旁近他國使節。
倚弦他們代表的是勢力較大的濮國,所以更是惹來更多人在不斷詢問立場,倚弦不知其中的厲害關係,隻能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而劉覽與紫菱公主等人也是四處賠笑臉,不敢妄言亂講。
倚弦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雖然劉覽托付他全權幫助濮國處理此事,但他現在也是一籌莫展,畢竟事情關乎一個國家的興旺盛衰,太過沉重了。附和鄂崇禹,自然被牽扯到伐紂之戰當中。如果不讚成這個提議,難免得罪鄂崇禹,也有被其率先借詞責伐的可能。
倚弦看了看旁近的一眾使節,再遠遠望了席上正打量四周的鄂崇禹一眼,暗暗叫糟,忖道:“如果沒有人願意回答,鄂崇禹肯定會開口詢問像是濮國、虎方之類不大不小的域國使節,這一下該如何是好?”
正如倚弦所料,如此敏感且誰也不敢首先做出回應的問題,果然沒有人願意回答,鄂崇禹雙目閃爍不定,開始四處捕捉可供威逼利用的對象,道:“既然大家都如此踴躍討論,我想應該有個結果了吧!”
言語間,鄂崇禹的目光恰好掃視到倚弦他們這一席,鄂崇禹雖然看著倚弦比較麵生,卻深知濮國雖然勢大,但本國對外的邦交策略通常比較柔弱,拿他們開刀自是再好不過,隻要他們牙關一鬆,其他趨炎附勢的小國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麼意見。
鄂崇禹想到此中關鍵,當下嘴角輕扯出一絲笑意,道:“不如,現在先讓幾個南域的老朋友說說看,濮……”
倚弦不自覺的冷汗沁背,知道濮國已經被鄂崇禹盯上,惟今之計恐怕隻能頂硬上了,他不由自主想到耀陽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凡事都能蒙混過關,禁不住苦笑不已,心中算計著忖道:“還是兩兄弟在一起的時候好過。”
正當鄂崇禹準備點名讓濮國使節回話之際,隻聽一聲幹咳聲響起,竟然將他說話的聲音都掩蓋下來,可見此人的意圖極其明顯。他頗為驚詫,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咳聲正是南域邊疆諸國之中一直不甚友好的虎方使節尤蒙所發。
尤蒙見到鄂崇禹的目光回落在己方,當即好整以暇地起身,先是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雙目炯炯環視殿中諸席,諸人登時變得鴉雀無聲。
隻聽大殿之上,尤蒙的語聲不卑不亢,說道:“紂王無道,天下共知。而南侯能有此等順應天地人和之心,著實難得。按理說來,我等邊陲小國應當予以千萬分的支持才對。隻是……”
倚弦見到有人出麵回應,自是高興非常,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而且隻聽這虎方使節尤蒙的開場話,便知虎方的意見根本與鄂崇禹背道而馳,他更是高興看到這樣的局麵,隻要能看到鄂崇禹對此所做出的反應,他自然可以為濮國找出一個折中的回答方式。
鄂崇禹聽出尤蒙話中的反對意味,頗不高興地沉聲道:“尤使節有話請盡管開口,無須如此吞吞吐吐。”
尤蒙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隻是虎方不過邊陲小國而已,所求的不外乎族國平安,子民無憂。所以對天下大勢向來不甚過問,而且商紂再如何無道,也與我國幹係不大,所以南侯如果有心替天行道,我們虎方自是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但如果談及兵馬糧草之助,恐怕我們縱是有心也是無能為力。”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既申明了所謂支持的立場,又堵住了鄂崇禹日後刁難的借口。倚弦知道這番話並沒有什麼很出彩的地方,隻是這份膽量與勇氣便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與之相比的。
刑天抗乃是刑天氏年青一輩中的第一高手,豈是等閑之輩,僅是稍候了片刻,刑天抗便已經再度迫近,卷起一道結界旋風,雙拳狂轟而至,暗含蝕月吞日魔能的拳影滔天幻起,勁風激得耀陽黑發盡揚,衣衫怒展。
耀陽起身欲退,腦海中猛然想起《幻殤法錄》中記載的“震極訣”,不由恍然大笑,凝集五行玄能的一拳堪堪擊出,正中刑天抗擊來的拳影中心,歸元異能的獨特稟性輕而易舉地破開刑天抗的魔能,隱含天火暗勁的五行玄能狂烈湧出。
“劈劈啪……”刺耳的激蕩聲作響,炎熱異能擊在拳影牆上,像是在湖麵投入一塊石頭,震出一道道波紋,瞬間就將拳影盡數蕩消。
刑天抗大驚,玄能已經侵入體內,他急忙運起魔能抵抗,哪知炎熱的玄能一觸即爆,震得他魔能渙散,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魔能驟散的他怎麼抵擋得住這隱藏的天火暗勁,頓時被燒得幾乎五內俱焚,痛苦不堪。
耀陽絲毫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乘勝追擊,五行玄能由一化五以“縛靈訣”使出,化成絲布狀團團圍困住刑天抗,堅韌無比。刑天抗大驚,狂催魔能,使盡全力掙脫束縛,哪知耀陽又是一拳擊來,迫得他倉皇後退。耀陽步步緊逼,或刀氣猛劈,或拳影如潮,硬是壓製得刑天抗隻有招架之功,幾無還手之力。
兩人在穀地的虛空中對戰,元能相擊轟然作響,激得狂風怒作,身形快如飛影,雙方兵士都看得駭然失色,震撼不已,而耀陽也是憑此一戰在西岐兵士中奠定了足夠的影響力。
刑天抗一招失策,落了下風,被耀陽緊逼不舍,心中惱怒異常,費力驅散侵入體內的天火暗勁,身形不免略有所滯,勉強躲開耀陽的攻擊,但還是被餘勁擊中幾下,都被他忍住一氣魔能硬撐下來了。當刑天抗驅除天火暗勁之後,憤怒終於爆發了,當即怒喝道:“小子,你受死吧!”語罷,他不顧一切地發出“烈火焚天訣”,隻看炎熱火勁猛地從四麵八方竄起,向耀陽吞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