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後土的府邸,便建在這梅山山頂,與數萬冤魂殘屍為伴,府邸取名“櫻塚”,倒頗有詩書意氣。
可後來人,此名,不可謂不暗藏深意,“櫻塚”,其意便是埋葬櫻花的墳墓,於是,自那之後,苗疆便又多了一個傳聞:
——苗白櫻身死梅山,後土便將她的屍身,封於他背上的石棺之中,葬於此處,在苗白櫻魂斷屍安之所,建府立邸,古琴清酒,晨霧夕陽,相廝一生,伴君長眠。
唯留後世無盡猜臆笑談,百年過後,傳為佳話……
……
……
西域,楚門……
雪停了,空氣出奇地寂靜,寂靜得便如靜好的歲月,時光淌過,波瀾不驚。
大長老坐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眼神空洞呆滯,單薄瘦弱的身軀,佝僂蜷曲,在月光的照拂下,便如一段僵直枯死的老木,微風靜悄悄地吹過,像是怕打擾眾人,打擾到那一顆在寒夜裏瑟瑟發抖的靈魂,於是,他便隻帶起一片落葉,向世人證明,它曾經來過,來過,又走了……
所有的人都已停下,微眯雙眼,感受著風掠過發梢,帶來遠方一曲悲涼的笛音。
眾人仰起頭,雪,便打在臉上,不知何時,雪,又下起來了,比之前更冷,更疾,轉眼之間,已成雲霧一般。
“咯吱…咯吱…咯吱…”
是腳踩在雪上發出的聲音,遠處偶聞幾聲犬吠。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可這裏並不是柴門,來的,自然也不是歸人。
白色的鬥篷,從頭罩下,遮住雙腳。
來人身材纖瘦,舉止行動間,搖曳生姿,看樣子,是一名女子。
女子微微仰起頭,眾人便看清她的臉。
那是一張幹淨的臉,不施粉黛,不帶首飾,卻自帶一種美,那是“清水出芙蓉,然去雕飾”一般的美,絕非尋常煙花柳巷之中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可現在,那張幹淨的臉上,卻清晰可見兩道淚痕,那兩道淚痕,便如兩道刀疤,粗暴地橫亙於那張精巧的臉上,教人忍不住地伸出手,為她輕輕揩去,可她的氣質又實在太冷,簡直比這西域暴雪寒風還要冷,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凍成齏粉。
“少主…”
伴隨某饒一聲驚呼,聖月神教教眾轟然跪倒,神情悲憤謙恭。
聖月神教隻有一個黑衣教主,自然,也隻有一個冷到骨子裏的少主。
冷幽玉呆呆地望著聖月神教的每一個人,那熟悉的教服,整齊劃一的稱呼,她本該如往日那般,還他們一個冰冷的回答,“起來吧!”
聖月神教教眾自然也早已做好這種準備,自打他們這位少主回到聖月神教,他們便覺幹勁十足,也更賣力,雖然,他們所做的一切,也許隻能換來冷幽玉的淡淡一瞥,但他們亦尚覺滿足,樂此不疲。
可當冷幽玉在他們麵前落淚的那一刹,他們隻覺自己的心似乎是被誰狠狠地揪起,又狠狠地拋下,他們已驚得目瞪口呆,他們已變成一群不能言,不能聽的木偶,眼中所剩,唯有迷茫與深深的恐懼。
可有誰見過嫦娥流淚?若真地有人見過,想必,那人一定會發瘋,吳剛見過嫦娥日日流淚,於是,他手持巨斧,誓要砍倒桂樹,救嫦娥脫離苦海,蓬元帥隻在蟠桃宴上偶見嫦娥仙子翩翩起舞時眸子中一閃而逝的一抹無奈悲傷,便決心拋卻庭榮華,欲帶嫦娥私奔。
雖然,他們的下場都可謂之淒涼,但至少曾可見他們的瘋狂,自古紅顏多薄命,自古紅顏也多禍水,褒姒之於周幽王是禍水,妲己之於商紂王是禍水,陳圓圓之於吳三桂是禍水,但禍水有時也是力量,女人之於男人,便是誓死要守護的東西,便如權力,便如金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而每個男人,心底又恰好都有一個“英雄夢”,這個夢,便是要他們找到一個“美人”,然後用自己的胸膛,甚至是生命,誓死將其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