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白鳳道:“也許吧…”
穎兒看著他,忽然笑道:“殺過人嗎?”
苗白鳳笑道:“殺過…”
穎兒道:“多嗎?”
苗白鳳道:“多…”
穎兒道:“什麼感覺?”
苗白鳳道:“沒有感覺…”
穎兒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苗白鳳道:“初時有感覺,殺多了,就沒有感覺了…”
穎兒道:“現在回想起來呢?”
苗白鳳仰起頭,幽幽道:“人命,不值錢…”
穎兒也仰起頭,看著一條被大魚吃掉的魚,喃喃道:“是啊,人命,不值錢…”
……
……
立在船頭搖槳的人,是一名老者。
老者赤裸著上身,精壯的肌肉,黝黑的皮膚,在光與水的交織變幻中,如一尊黑色的鐵塔般,穩立船頭,一動不動。
穎兒已回到船艙,陪著夫人話。
苗白鳳便看著這滿湖春水,湖岸景色,發起呆來。
老者笑道:“夥子,從哪兒來啊?”
苗白鳳回過神來,看著老者,笑道:“從對岸來…”
老者又笑道:“要去哪兒啊?”
苗白鳳道:“到那岸去…”
老者“哦”了一聲,便不再話,隻一心一意地搖槳了。
苗白鳳坐著無聊,便問老者:“老伯,你幹這行多少年了?”
老者聞言,停下手,直起身子,仰起頭,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道:“哎呦,那可有年頭了,我在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擺這渡船了…”
苗白鳳道:“哦,那您是行家了?”
老者笑道:“哎呦,您可別這麼,行家可不敢當,隻是在這湖上混日子,討生活罷了…”
苗白鳳道:“老伯,在這湖上,除了你們,還有別的渡船嗎?”
老者道:“沒有了,沒有了,除此一家,別無分號,哈哈哈…”
老者爽朗地大笑兩聲,便又彎下腰,繼續搖槳。
苗白鳳狡黠一笑,道:“老伯,你這船,什麼都渡嗎?”
老者一邊搖著槳,一邊道:“渡,隻要我這船裝得下的,都渡…”
苗白鳳道:“好人渡,壞人也渡嗎?”
老者笑道:“是人就渡,不分好壞…”
這時,有一個雜役端過一碗茶,走到苗白鳳身前,道:“客官,喝口茶吧,我們這兒都是本經營,也沒什麼可給你們的,喝口茶,解解渴吧…”
苗白鳳看著那雜役,見他體瘦如柴,一雙手,卻白淨得像是女孩,便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雜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忙低下頭,不敢看苗白鳳。
苗白鳳本欲推辭,老者卻道:“喝吧,夥子,喝口茶,解解渴,老頭子我再加把勁兒,個把功夫,就到了…”
苗白鳳聞言,便端過茶碗,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茶的味道還不錯,苗白鳳咂了咂嘴,吐出幾塊碎葉子,將茶碗還給雜役。
雜役便拎著茶壺,走進了船艙,想必是給夫人和穎兒送茶去了。
苗白鳳道:“這是什麼茶?清香醇厚,入口純綿,回味無窮…”
老者笑道:“正宗的普洱茶…”
苗白鳳疑惑道:“方才那廝不是還,本經營,怎麼就能泡得起普洱了?”
老者笑道:“雖是本經營,可你們是貴客,貴客待遇,自然不同,哈哈哈…”
苗白鳳將信將疑,點零頭。
老者也更賣力地搖著槳,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苗白鳳道:“老伯,方才忘了問你,你們若是渡到壞人,該怎麼辦啊?”
老者笑道:“不會的,不會的,哪有那麼多壞人,哈哈哈…”
苗白鳳忽然站起來,一雙眼,露出刀鋒般的目光,道:“老伯,您看我,像壞人嗎?”
老者聞言,愣了愣,與苗白鳳四目相對,握著槳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哈哈哈…”
忽然,兩個人同時仰頭大笑,笑聲爽朗。
老者道:“夥子,你真會笑…”
苗白鳳笑著,卻沒有話。
老者忽然又道:“其實,我們這船,不光渡人,還渡鬼…”
苗白鳳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道:“哦?渡鬼?怎樣個渡法?”
老者道:“跟渡人一樣…”
苗白鳳道:“一樣?那豈不就是渡人?”
老者陰森森地笑道:“不,不,不一樣,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