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李夢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夕陽斜照,流光泄於草坡之上,滿地金黃。
盤龍還沒有醒,仍抱著那鍋已成冷羹涼幟野兔湯,喃喃地著不知名的夢話。
李夢龍環顧四周,見暮色四合,群鳥飛鳴,忽地莞爾一笑,將雙手枕於腦後,隨手拔下一根草棍,含在嘴裏,翹著二郎腿,默默地望著邊,望著遠方,一如兒時偷跑出來,躺在後山草坡之上,一覺睡至群星璀璨,月影搖曳……
一切,一如當時模樣……
草香,鳥鳴,夕陽,暮光……
李夢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笑容中是不出的輕鬆與滿足。
他又慢慢地閉上了雙眼,隻用耳朵聽,隻用鼻子聞,隻用嘴巴嚐……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兒時,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又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的人……
李夢龍想著想著,便覺倦了,他的眼皮已愈來愈沉,沉重得便像是拖起了晝夜交替,拖動了日月星辰……
漸漸地,他的人,已沒有了知覺,在這夕陽沐風的吹拂下,夕陽餘光的照耀下,夕陽歸鳥的歡唱下,伴著遠處牧童短笛的悠揚聲,睡去,沉沉地睡去了……
“一曲斷腸曲,人在涯路,何處是歸程?但如浮萍起,浮萍起又浮,離人本無依,依所在何處?心田植夢迷……”
當李夢龍再醒來時,上果然繁星點點,群星璀璨,月影卻已看不見,因為今晚,本就沒有月亮……
盤龍不知何時,已醒了,醒了,便已不在這裏。
不遠處,一叢篝火正在默默地燃燒著,似在訴著莫名的往事……
篝火之上,吊著一個鐵鍋,鍋裏煮著熱湯,很顯然,是盤龍剛剛放上去的。
因為,鍋裏的湯還沒有沸騰,還很冷……
李夢龍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夜晚的“百草泉”,果真已有些寒冷。
李夢龍便坐在篝火旁,一邊烤著火,一邊活動著已有些僵硬的手指,一邊等著盤龍回來。
星移鬥轉,眨眼,已是黎明。
東方的空上,已出現一抹魚肚白,旭日的餘暉已將灑向大地,露珠輕垂,萬物複蘇,可盤龍卻還是沒有回來。
李夢龍已不想要再等,再等下去的結果,也無非就是再等著下一個黑。
李夢龍一個閃縱,便已躍入樹林之鄭
清晨的樹林,還有些涼意,也還有些潮濕。
李夢龍的衣裳,瞬間便已濕透,被露水打濕。
偌大的樹林,人,置身其中,渺得簡直如一片深秋枯葉。
可李夢龍卻別無選擇。
當你在找饒時候,總會發覺,時間過得是如此之快,簡直是平時的兩倍。
所以,當日頭正中的時候,李夢龍已坐在一棵樹下,背靠著那棵樹,一動也不願再動。
可他剛剛打算睡一會兒,便聽到一陣歎息聲,聲音很輕。
可李夢龍並沒有睡實,所以,他還是聽到了。
聽到了,便不能再睡了。
李夢龍猛地站起身,去尋那歎息的來源。
歎息當然也是一個人發出來的,準確地,是一個並不很老的老人。
這個人並不很老,是因為這個人看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
這個人是一個老人,是因為這個人雖然看來很是年輕,可這個饒頭發和胡子卻已雪白,白得便像是女人塗在臉上的胭脂。
而且,這個人一臉的愁容,一臉的皺紋,看來也與年逾古稀的老人,並無二致。
這個人也倚靠著一棵樹,倚靠的那棵樹,還是李夢龍倚靠的那棵樹,可李夢龍卻絲毫未曾發覺。
“敢問閣下,是何人?”李夢龍拱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