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還沒有問,那個人卻已給他回答了。
那個人還在哭訴,可玄月看來卻已不耐煩。
忽然,玄月擺了擺手,那一瞬間,眾人眼中的玄月,仿佛已老了十歲,變成了一個隻愛看夕陽遲暮的老人。
玄月抬頭望了一眼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若是還有夕陽遲暮的美景,玄月一定會帶上一壺美酒,一碟菜,麵對著一輪紅日,悠悠晚風,看著暮野四垂的黃昏美景,吃一口菜,喝一口酒,講一段笑話,吟一支曲,且聽風吟過,望燕晚回鄉。
“可惜,可惜…”玄月低下了頭,輕輕地了兩句“可惜”。
沒有人知道,他可惜的是什麼?是他的千秋大夢?還是他的夕陽晚景?
可這些都已不再重要,對於現在的玄月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玄月冷笑一聲,忽然抬起頭,看了李夢龍一眼。
李夢龍也本能地抬起頭,看了玄月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待李夢龍再回過神來,玄月已站在了他的身前。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種速度,李夢龍瞳孔驟縮,他想要拔劍,可他卻驚恐地發現,他的身體已完全不聽他的使喚。
劍就在李夢龍的手邊,可他卻已摸不到,因為,他的劍,已被玄月拔出,劍出鞘的那一刹那,一陣龍吟之聲陡然響起,劍光一閃,寶劍複又還鞘,龍吟之聲尚在,悠悠嫋嫋,回響不絕。
“好劍…”這句話當然是玄月的,而他在出這句話時,人已又向後飄出三丈,站在他原來的地方。
李夢龍發現他的身體終於能動了,他急忙想要拔劍,可他的劍還沒有拔出,跪在他身旁的那個人卻已“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鮮血長流,顯然,是已死了。
李夢龍嚇得一哆嗦。
不光他嚇得一哆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嚇得一哆嗦。
北袈裟握了握手中的劍,他的劍法,他的身法,在這裏已是數一數二的,可他自問,若是方才教他擋住那一劍,他能夠做到嗎?
他搖了搖頭,又苦笑了一下,剛才若是教他擋住那一劍,現在,他估計已是劍下亡魂了。
李夢龍的震撼更大,因為,他是離玄月最近的人,剛剛的那一劍,距離他不過三寸,那一劍的勢和威,都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
鐵梅花長歎一聲,閉上了雙眼。
“這才是玄月的真正實力嗎?”
全場唯一毫無所動的,隻有兩個人,便是被困在“百草淖”中的黑袍人與白袍人。
白袍人隻是微抬二目,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接著,便再無其他。
黑袍人則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一下,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
“劍勢由心勢,劍威源心威,劍法的高低,在於心,要練劍,先練心,先練一顆劍心,劍心成,劍法成,劍心強,劍法強,劍心至絕,在於無情,有無情心,方能無欲,有無欲,則萬劍歸一,則人劍合一,則心剛劍利…”玄月罷,看了李夢龍一眼,這些話顯然是給李夢龍聽的,而且,是用凝音入耳的絕技的,因此,隻有李夢龍一個人能夠聽到。
“莫要辜負了你手裏的劍…”這句話,玄月也是對李夢龍的。
“既然今日下眾英豪齊聚我終南山,我玄月也無甚好酒招待,況且,各位想來也並非是為喝酒的,諸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玄月一一奉陪,莫要客氣!”玄月一番話,聲若洪鍾,豪氣幹。
這番話顯然是對在場眾人的。
“好!”
而在場眾人,等的也當然便是他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