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撫,血雨仍在下,而血雨通常伴著腥風。
黑衣教主已站在這裏,安靜地站在這裏,上血雨飄揚,竟無一滴落在黑衣教主身上,雨滴皆在據她三尺外的地方倏然落下。
她看著李夢龍,李夢龍也在看著她,她隻看李夢龍,但李夢龍卻不隻看她一個人,他還看到了站在黑衣教主身旁的那個背著大刀的人,還有劉三棟,此刻,劉三棟正滿臉驚訝與愧疚地看著李夢龍,背大刀的人雖一言不發,但他的眼神卻是喜悅的,他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李夢龍此刻的處境,更沒有意識到也許轉瞬之間,李夢龍便會斃命當場。
而李夢龍對此隻是莞爾一笑。
能在臨死前,見到自己相見的人,也算了了人生一樁心願,亦不失為人生一大快事。
“我可以…喝酒嗎?”李夢龍稍稍頓了頓,微笑道。
黑衣教主沒有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隻冷冷道:“自己?”
“與人?”
“與誰?”
李夢龍一指劉三棟與背大刀的人,“與他們。”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憑什麼?”
“憑我已快要是個死人。”
“你快要死了,我便要給你酒?”
“何必與將死之人相為難?”
“我最討厭見到男人喝酒。”
“那你可否給我喝一碗酒的時間?”
“你有何權利要求我?”
“何必與將死之人相為難?”
“我若是給你酒,你要怎麼喝?”
“與朋友喝。”
“能否不當著我的麵喝?”
“那就請你回避一下。”
“你憑什麼要求我回避?”
“憑我已快要是個死人。”
“你會逃跑?”
“我不會。”
“你如何保證?”
“何必與必死之人相為難?”
黑衣教主看著李夢龍,李夢龍也在看著她。
“好。”黑衣教主罷,轉身便消失在林鄭
“我隻給你一柱香的時間…”林中傳來黑衣教主沙啞幹澀的聲音。
此刻,這片林中,隻有四個人,李夢龍,盤龍,劉三棟,背大刀的人。
他們四個人圍坐在一起,每個人懷裏皆抱著個大酒壇。
大酒壇中裝的並不是酒,因為沒有酒香,裝的是水。
黑衣教主從不飲酒,她出外殺人,更不會帶酒,況且,她最討厭見到男人喝酒。
四人端坐,一言不發。
李夢龍舉起酒壇,其他三人亦舉起酒壇,李夢龍大口喝“酒”,其他三人亦大口喝“酒”。
忽然,劉三棟低下了頭,雙拳緊握,他的身體甚至在微微抽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
李夢龍看著他,什麼都沒有,隻是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片刻過後,劉三棟已止住哭聲,他微微點零頭,又仰頭幹下一大口。
李夢龍轉過頭,看著那個背著大刀的人,笑道:“朋友,你我相識一場,多次承蒙您的關照,我卻不知您的名字…”
“歸海潮生。”那人回答得很幹脆。
李夢龍再次舉起酒壇,舉到半空中,“今日,在座的各位,皆是我李夢龍的朋友,既是朋友,亦乃是我李夢龍的兄弟…”李夢龍已仰頭喝下一大口,其他人緊隨其後。
“我李夢龍活過一十六載,我從沒有過朋友,真正的朋友,可我今日,卻有了朋友,四位朋友,這是我李夢龍的榮幸…”李夢龍環視一周,眾人皆是神情肅穆,麵容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