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個畜生,居然敢仗著我在外狐假虎威,這不,把李總管的兒子李良給打了,李總管不依,便找到了我,要我給他評評理。這個逆子我今非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
鳳來儀聽罷,秀眉一蹙,轉過身來看著李總管。
隻見李總管滿臉的悲憤之色,直嚷嚷著要李苔給他做主。
而李良則站在李總管的身旁,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隻是眼中寒芒時隱時現。
看到這裏,鳳來儀冷冷一笑,衝著李總管道:“李總管,夢龍打了李良是夢龍不對,我在此替夢龍向您賠罪了,但孩子性好動,打打鬧鬧實數平常,您老又何必與孩子一般見識呢?反倒顯得您家子氣了。”
李總管聽得出鳳來儀話中的冷嘲熱諷,語氣頓時強硬了幾分。
“夫人,難道少主是孩子,我家良兒就不是孩子了嗎?憑什麼少主打了我兒子,我們就要忍氣吞聲。想我李柱為李家辛勞了半輩子,跟隨上任家主,鞍前馬後,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李柱任勞任怨了一輩子,到頭來連個討理的地方都沒櫻老爺,您在有靈,睜開眼看看吧,看看這李家……”
“夠了!”
李苔見他越越離譜,到最後竟連老家主都搬了出來,心中不免有些怒氣。
“待夢龍回來,我自會與你討還公道,休要在此聒噪!”
李柱心中一凜,也意識到自己的有些過了,見狀趕忙上前,神色恭敬地道:“謹憑家主定奪!”
深秋時節的紫山城最是美麗,楓紅如染。
城外成片的楓林,在金風的吹拂下,搔首弄姿。
遠遠望去,猶如紅色波濤般起伏不定,波瀾壯闊。
竟連途中飛鳥都被這奇景所吸引,落在枝頭觀賞,不知不覺竟看得有些癡了,如泥塑般一動不動。
洶湧的楓濤與癡醉的鳥兒,一動一靜,相映成趣,如畫般美麗。
透露著些許的神秘與迷離,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府後門,一個衣著樸素的老人正拿著掃把,彎腰慢慢地掃落在地上的楓葉,神情專注,仿佛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李夢龍從後門探出頭來,心翼翼地向裏麵張望,見隻有一位老人,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忽然見是張老,又趕忙悄悄地跑過去,卻不敢打擾他,隻是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靜靜地看著張老。
李夢龍自恃眼高於頂,但憑心而論,在這李府,他隻敬重兩人,一位是他的姑姑,一位就是這看門的張老。
而李夢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敬重他,隻是一種感覺,猶如晚輩對長輩,學生對師長那種生的、發自內心的尊敬。
過了一會兒,張老似乎有所察覺,依舊是慢慢地抬起頭來,就見李夢龍怔怔地盯著自己,便放下掃把,慢慢地向李夢龍走去。
張老微笑著,捋著胡須,笑嗬嗬地對李夢龍道:“少主,你怎麼在這裏,是找不到孩子玩耍了,還是後山景致不好,勾不起您的興致,覺得無聊,便來看我這糟老頭子掃地了。哈哈……”
李夢龍回過神來,趕忙站起身,道:“沒有,我就是路過這裏,見您在這兒掃地,便坐下來看看。哦,對了,張爺爺,你為什麼掃地的時候直發呆啊?”
“啊,哈哈...”
張老苦笑了一下。
“唉,人老了,總是喜歡胡思亂想,腦子也不靈光,連少主來了都沒看見,還望少主不要怪罪……”
“哎,沒事,沒事。”
李夢龍連連擺手。
“張爺爺,那你剛才在想什麼?”
李夢龍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啊,嗬嗬,少主,你且看這滿樹的楓葉,漂亮不漂亮?”
“漂亮,當然漂亮,我最喜歡這些楓葉了,紅得似火,把他們拿在手裏,就像真地拿著一團火一樣,漂亮極了!”
李夢龍手舞足蹈地著。
張老看著李夢龍興奮的樣子,微微一笑,眼中慈愛之色更濃。
“可是,不論它們有多麼漂亮,卻也隻能紅極一時,縱然在枝頭極盡妖嬈,最終還是會飄落,歸於泥土,歸於大地。這便如人,不論生前身份多麼崇高,地位多麼顯赫,百年後也隻是一捧黃土,隨風飄散罷了。倒不如做個凡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沒有那麼多的明爭暗鬥,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活得開心就好。這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啊。”
罷,張老深深地看了李夢龍一眼,便拾起掃把,嘴中哼著不知名的調,慢慢地去了。
隻留下李夢龍一個人站在那裏出神,眼中光芒閃動,似乎若有所思。
……
……
空曠的大廳中,透露著詭異的靜謐,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隻有幾道微弱的呼吸可聞。
“報……”
一個下人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打破了這積蓄已久的沉默。
眾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像是壓在心頭上的大石頭終於落霖,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早已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