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回去了。
我聽到遠處有人說話,我無力分辨他們在說什麼,意識中隻注意到了他們聲音的音調和節奏,還有拂過我麵頰的溫暖空氣和身下的柔軟墊子。感覺如此舒服,如此好。
我睜開了眼睛,是間舒適的房間——微暗,牆上掛著張田園畫,還有一個心電圖屏幕放在角落裏,從走廊微微照進來幾絲明亮但柔和的熒光燈光。我聽到小心而優雅的步伐靠近了,一個女人的剪影出現在了門口,她的麵容隱於光暈之中。
“你怎麼樣?”她溫和地問道。
“我想是煥然一新,但是,呃……”
“你是在產科,醫護室裏擠滿人了,今天盡是意外。我們就在隔壁,所以他們把你先送來這兒一會兒。你可是冒險了,對吧?腳踝扭傷,輕度腦震蕩,還有手指嚴重拉傷。你沒有進到樹林太裏麵真是好運,否則沒人會看到你的,那裏幾乎有兩英尺厚的積雪。你還吐了好些抗充血劑,你真該小心對待那東西,但是你會好起來的。”
“是啊,”我答道,“我也這麼相信。”我依舊看不見她的麵孔,但是我知道她在微笑。我真想知道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哦,”她說道,“有些人要見你。”她側開一部分讓他們進來了,然後徘徊了一會兒後揮手說了再見。
弗裏德的一隻手吊著,和瑪麗安一同走進了房間。
“嗨,牛仔,”弗裏德興高采烈道,“你怎麼樣?”瑪麗安站在我的床邊,將手輕放在我的肩上。
“還好,弗裏德,你怎麼樣?”
“嗯,用左手寫病情記錄還有點困難,但是我會克服的。”
“或許我們都該請幾天假。”
他笑了:“是啊!你在那兒一定做了些英雄事跡——挺蠢的,但是夠英雄。”
“隻是時機對了,摩賓還好嗎?”
“他很好,他們在圖書館發現了他,他正從書架上拉下雜誌然後塞到褲子裏。我們今晚就送他走,州醫院有張床位空出來了。隻是我們還在設法找出起火的原因,不知道他是不是幹過什麼。”
“那麼杜伊呢?”
“他走了,在火災中他消失了。在混亂裏這個難纏的家夥還真的離開了美國醫學協會,上帝才知道他是怎麼想起這個念頭的。我們已經通知了警察,他們會搜索他的。不管這麼樣,別擔心了,他既沒有自殺傾向也沒有殺人傾向,隻不過是個性格混亂還人格混亂的怪家夥。像他這樣的分離型瞬時消失沒什麼不尋常的,特別是在這種危急關頭。”
雖然不太同意,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笑了笑。
“總之,”弗裏德繼續道,“他們說你應該在這兒再待一晚,明天路麵清理幹淨了你就能回家了。怎麼樣?”
“很好,弗裏德,真的很好。還有,謝謝你,謝謝你們,謝謝所有人。”
“謝什麼呢?”弗裏德反問道。
“感謝你們幫助我,容忍我……感謝你們現在能在這兒,我很感激。”
“嗨,那是我的榮幸!”弗裏德玩笑著道,“這是我的工作嘛!”瑪麗安沒有說一句話,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然後點了點頭。她明白了,我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好了,我們最好先走了,”弗裏德一邊走向門口一邊打斷道,看了看手表,“是時候去治療些精神毛病了。你照顧好自己,明天出院,享受人生,不過隻有一天,之後你得回來上班。”他咯咯笑著走到了門外。瑪麗安跟在他後麵,走得慢得多,就在要穿過門廊時,她停下來轉頭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