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能趁出把嘛!”頭板又接著說了:“這世道,把粗騷壯就是硬理!手中沒騷就連婊子都不如!人不是常說腰裏沒銅不敢胡成嘛!”
\"話說到這份上,你是個聰明人,不用我再往明的說了吧?\"我趕緊點點頭。
“翻把時在口袋搜出多少騷?”我沒聽明白,就直愣愣的看著頭板。
“唉,真是生貨。老大問你哩,你出事那天條子在你口袋搜出了多少錢?”二板解釋說。
噢,我終於明白了這裏把錢叫著騷,於是我盡最大努力說:“兩千騷”。
兩位聽了我的話相視哈哈一笑又轉臉對我說:“什麼它娘的兩千騷,兩千就兩千。咱把大錢叫把,小錢叫騷。知道了就記住,別它娘的象個傻子一樣。剛問的事可不準說瞎胡話的,一會向條子一問就出來了,要是你敢隱睹,你就別想活著出氣了!”二板故意看了看三板四板。那兩個也睜開眼睛狠狠的盯了我一下又閉上眼繼續打坐。
我連忙擺手,表示沒有說假話。“量他也不敢胡說”二板對頭板說。“三弟,可聽清了?”三板點點頭。頭板接著說:“咱話說回來,今生有緣聚在一起了,剛剛說了有福同享,這福從那裏來的?這煙呀糖呀的,都是這號子裏的兄弟們趁出來的把。世上也沒以白抽的煙白吃的糧。靠監獄裏天天打發咱們吃的那點惡水湯,早都餓死兄弟們了!”
“實話說了吧,新來的,總得四張把過這個手續的例。今個要是把你那兩張把從條子那要得下來入了賬就算你撘了一半,要不下來,還得按四張把撘!”二板強調著說:“趁把也簡單,一會你寫下你家的電話號碼,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要是打不通或者說的人不對,那你就廢了。要寫就寫你一個能趁出把的人的名字來,少給我繞彎彎動腦子。”
“這是份子,按規距都得有的。但算不得你給號子裏的情。做人總得有個情分吧?無情無義的沒人見得,你也活不自在。那手續就得要天天過,少得了一張把可少不了一個肘子、一個肚錘!聽著沒?”二板惡狠狠的問。
我的天,這不要命嗎?一個月四千元才算是份子錢?連一分情都落不下還得另外再出錢才能落個情?要不就往死裏打?警官不管嗎?看著我犯嘀咕,二板眼睛一瞪:“咋?還有想法?”我連忙搖頭一想不對又點頭。
“你到底它娘的是聽明白了還是裝胡塗?要是給我戴什麼圈圈繞什麼線線你就看錯人了!少給我動思想拋點子!進了這個門容易,不掉上三層皮你休想直著身子出去。那坐殘了的廢了的貨多去了!”二板惡狠狠的說。
“幾時了”頭板問禿頭。禿頭看看從窗戶外爬進號子地麵上的陽光回答道:“到鋪根了,快十二點了吧!”
“那就讓兄弟們歇著吧!”頭板伸了個懶腰說。
“起坐吧!”禿頭向鋪後邊一溜擺還在那打坐著的十來個泥塑般的弟兄們一擺手。於是,大夥就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都塌下了腰來,一片唉喲呻吟聲。
看來他們那樣打著坐也不是什麼好受的,個個聽到“起坐”兩個就象如逢大赦一樣,鬆下勁來了。有的就趟著了,有的就下地活動活動。臉上都有了點快樂的神色。
三板看看我還在布墩跟前,就用腳踢踢我:“去把你剛換下來的髒衣服包了,上鋪上去歇著吧!”我感激地站起來衝他彎彎腰表示感謝。“少它娘假惺惺的樣子!去吧!”
馬板就趕快向我招手,示意我快點回到後邊來。我就三下兩下把自己剛剛換下來的衣服一卷低著頭走到了我的鋪位邊。馬板幫我用塑料袋裝上髒衣服丟在了馬桶邊:“兄弟,這會兒是休息時間,想趟就趟會吧!”
頭板在前邊聽了就衝二板點了下頭,二板就轉過頭:“想開鋪的兄弟就鋪被子趟著吧,今個老大高興,放大家一馬!就自己方便吧!”
於是大夥手忙腳亂的放開自己卷起來靠在牆根的被縟,七嘴八舌的趟下來說起話來。我經這一早上的折騰,渾身疼痛不說,也早累了,於是也學著樣兒鋪開自己的鋪位,鑽進去就想去睡。
聽得馬板在邊上輕輕歎了口氣說:“兄弟,你也太老實了!隻兩三下,就把底全交了。你呀!嗨!”聽他這麼一說,我才突然反應過來。感情這一切,原來就是為了套我說些實話呀?
我做出一付正悔得腸子發青的樣子對馬板說:“哥哥耶,兄弟我經不起打,三下兩下就慫了!這不,把什麼都說了嘛!咋辦呢?”
馬板一臉同情的望著我,正想安慰,走廊卻傳來了鑰匙聲。大夥兒就都停下了嘴向著風門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