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初來貴地(一)(3 / 3)

警官留著號子門沒拴就摔頭走了。二道門剛剛鎖定,禿毛便一聲:“起!”於是所有的人立即就翻身起下床了!

我還在原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過來一個提馬桶的人邊提桶邊對我說:“兄弟,我出門後你就跟在我背後出來,頭低著誰都別看,貓著腰趕緊到水房去脫了褲子洗洗,洗完就趕快回來蹲在這別動呀!少說話。”說畢,提著馬桶就出去了。腰壓得非常低,頭臉幾乎都貼著馬桶了,就那麼貓著腰,兩隻腳象裝了滑輪一樣,迅速地交替著向前運動,一溜煙就出了號子。

走廊燈光很亮,一邊是一排監舍號子的大門,一邊是鐵網封著的大院,頭頂上是鋼架巡查道。持槍的警衛就在上邊來來回回巡著道。望著這一切,我知道自己艱苦遊戲開始了。結局是什麼還無法斷定,但為了那個目標,這一切都是值得。

按照要求的走路動作,溜進水房後,我一邊脫下褲子,一邊用水洗著屁股一邊想著:對我總得有個審訊呀什麼的吧?再關進來嘛!這樣就顯得正常了。

我的褲帶呢?我提著褲子硬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連鞋帶也不見了,什麼時候抽走的呢?我機械的搓洗著褲子上的糞便,一邊又想著我該怎樣盡快適應今後的這種生活呢?

現在,我麵臨的現實是我每搓一下褲子,胸部就象紮一樣疼一下,連呼出的都是熱腥的氣息。我想我的胸腔可能出血了。腳趾此時腫得在鞋裏呆不下去了。我探出腳來想看看,還沒彎腰,就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來自大腿側麵。好象肌肉拉傷了一般。

我記不清腿上也挨了多少打呀?不過,為了達到我的目的,吃點這種小小的苦頭算不得什麼。隻是就這樣任人擺布和歐打,是不利於我開展調查的。當然,也隻有過了這關,才能取信於人,才能使人覺得我也是這類人中的一員而不會孤立和防備。

滿腦子的問題開始在腦子裏翻滾了。雖然當初作打算時就有了挨打的準備,但自己是否能堅持住,感覺信心有點不足了。

“還不快點,還想挨打呀?”提馬桶的洗好馬桶見我還在那一傻一傻的洗褲子,悄悄提醒了我一句。我便連忙穿上濕呼呼的褲子,學提馬桶的那個家夥的樣子走回號子。

在門前看了一眼,門上噴白色的阿拉伯數字:18。

不一會就收風了。我站在馬桶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舒服啦?”老大衝著我說。

我吱唔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號子裏的人都笑了,而且笑得那麼真誠和善良。一個個都望著我,好象望著一個多年失散的兄弟一樣親切熱烈。我有點胡塗。禿毛衝著老大說:“哥耶,得給咱兄弟弄個鋪吧,這晚上天也冷,總不成叫咱兄弟站一夜吧?”

“說的也是”老大從鋪上站起來就跨著大步從前邊幾個鋪位上踏過,走到後邊幾個鋪位時,走過一個鋪就從他們鋪位裏拉出一床被子或縟子,等來到那個提馬桶的鋪位邊時,手上就有了三床了,便嘩一下丟到提馬桶的鋪位上說:“起來整床!”

於是,除了前四位不動之外,其它所有的人都立即起身開始卷自己的被縟,再放開時,都把寬度往狹的折了幾公分,直排到最後,在提馬桶的那人鋪位後邊竟出現了一個寬三十公分的空來,那個提馬桶的馬上把老大丟在他床上的被縟三下五除二的在那空處整成了一個平展舒服的鋪位來。

老大指著鋪位對我說:“兄弟,這是你的了,將就點,咱就這條件!”

我心裏答應著嘴裏發不出聲來。忙點頭不迭。

“睡!”禿毛又是一聲令下,除了老大,所有的人都立即趟進自己的鋪位裏,一鑽進被子就再也不發出聲來。我剛剛忍著鑽心的疼鑽進被子,就感到叭答一下,一個什麼東西落在了我的臉上。我用手一摸,原來是一盒煙。我嚇了一跳,不敢再用手去拿了。

鋪前邊的人笑了,“兄弟,別客氣。給你的就拿著抽吧,進來的都是兄弟,一個炕睡覺、一個勺舀飯,一桶撒尿,就別它媽的裝鱉了!”旁邊的提馬桶的人說話了:“頭板給你的,就拿著抽!這煙是見天發的,省著點就是了,咱是兩天一包。就拿著吧!”

我這才抖抖縮縮的拿起煙來,壓在枕頭下邊。

“馬板,沒事睡不著就給兄弟拉拉話!”提馬桶的上鋪對他說。

“噢”那個提馬桶的人應聲道。

我想,這怪好笑的,原來他就姓馬呀。難怪他洗馬桶哩!

馬桶左右看看,沒吱聲。我連疼帶累的還真不想說話。一時號子裏倒也靜悄悄的。

禿毛在前邊翻騰著睡不著,看看老大也沒多大睡意就嚷嚷開了:“媽的,抽煙抽煙!”那個提馬桶的也叫馬板的家夥一聽就馬上翻起身來,前邊兩個家夥也慢慢騰騰的爬了起來。

“讓那個生貨也看著點,嗬?”禿毛用鼻子哼著向馬板示意道又向剛剛起身的人說:“你倆先撘檔吧!讓那個生貨先學學!”

馬板應聲著用手拉了拉我的被角:“先瞧著嗬,這活下次就該咱倆了!”

我努力翻身坐了起來。馬板撕開被子的一角,掏選出一塊幹淨的棉花來,在大鋪邊沿的水泥鋪板上小心的搗鼓起來。認真的撕一縷棉花用手弄絨了攤開放在大鋪的邊沿上,又撕一縷弄絨了攤開擺放上,漸漸的攤成了巴掌大一塊又絨又平展的棉花。

我好奇的看著,不知道這巴掌大的棉花與抽煙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