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以吠叫回應主人,它衝到白兔的屍體前,一口叼住了白兔緊緊環抱著某物的手臂。“喀。”它沒用多少力氣,就把那隻被烤成焦炭的手臂拽了下來,而就在那隻手臂被拿開的同時,一聲微弱的咳嗽聲從白兔的懷裏傳了出來,“咳,咳咳……”
“那聲音——是思怡(45號)!”
圍著貨車殘骸抽泣著的窯姐們聞聲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聽到這話,臨近的兩個沉默的守衛先是一愣,隨後立刻趕了過去,帶著希冀和覺悟地、輕輕挪開了白兔的另外一隻手臂。
然後——“這,這是奇跡……嗚嗚……”圍觀的窯姐們都捂住了嘴,渾身顫抖著,淚如泉湧。
“這……這是……天呐,瓦爾基裏,您在看嗎……”
在看到白兔懷中的‘物件’後,兩名守衛也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悲傷,他們將男人的尊嚴拋到一邊,跪倒在地失聲大哭起來——被白兔緊緊護在懷中的,是一名環抱著雙膝的嬌小少女,蜷縮著身子,呼吸均勻,好像隻是睡著了一般,渾身上下不過受了一丁點擦傷和燒傷罷了。
“什麼……?”
看著守衛們痛哭著將那名少女抱起,習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忽然想到,擁有變種人感知力的青年當時應該是察覺到了那枚擲向自己的炸藥包的,可原本可以靠著一身硬皮和超凡的機能躲避爆炸的他並沒有選擇那樣做,而是在一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火事場力,掀起了改裝農用貨車車廂,找到了那名他所愛戀的姑娘,並且在炸藥包爆炸之前將她緊緊地擁入了懷中,緊緊地護在了身下……
“……”
習良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敬意,他看著白兔的屍體,兩人昨天的對話還縈繞在耳邊。
“‘你看,她在這裏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等她不想在這裏工作了,我就帶著她離開這裏。她不喜歡壓縮食品,她喜歡自己做菜,我要在05區開一家餐廳,讓她做廚娘……’”
c市安全區的天空,雨繼續下著。變種人青年的屍體自然地向前傾倒,那焦脆的軀幹碰到地麵上,頓時像一具被推倒的石雕一般摔了個粉碎。
※
一天後。
雨過天晴,貝雷帽男子和少年拾荒人站在“反抗軍”營地附近的江畔上,目送著一隻粗製的獨木舟載著晨曦和變種人青年的遺骨慢慢遠去——對犧牲的英雄行船葬的禮節,這是信仰“西南解放者”所尊崇的維京原始宗教的西南地區幸存者的做法,雖然習良對這種靠斷章取義發跡的畸形宗教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他還是接受了已經離開了05分區的兔子媽媽一行人的請求,以一名足夠英勇的見證者的身份,目送青年的肉身隨河流遠去,最終魂歸瓦爾哈拉(英靈殿)。
“抱歉,習良。”
劉江生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們‘反抗軍’也是才接手那些分區,巡邏隊和駐守隊的安排做得還不完全……”
“不用刻意去找借口來安慰我了,沒事的。”
習良看著隨著江流飄蕩的獨木舟,苦笑道:“就像你說的一樣,拾荒人這種東西,不是被墮落的生活腐蝕了神智,就是被殺戮奪去了人性。他們做事沒有前因後果,全是意氣用事,這樣的人,即便是你防範得再好,也會不小心被他們咬上一口。”
“習良……”劉江生默默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怪物們總有一天會全部消失,到那時候,失去存在意義的拾荒人也會退出曆史舞台,”習良這話既像是說給劉江生聽的,又像是純粹的自言自語,“而沒有了拾荒人這幫愚蠢的家夥拖後腿的話,你們這些大人物想要重建文明的進程又會加快不少了吧。”
聽了這話,劉江生尷尬地撓了撓頭,“習良,你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習良轉過身,朝著“反抗軍”的帳篷群走去,“你還是盡早給我安排下一個任務吧,你早點拿下你的c市,我早點去做我自己的事,合作愉快。”
“嗬……合作愉快嗎。”劉江生幹笑著重複道,歎了一口氣,轉身跟在了習良身後。而那隻粗製的獨木舟,已然徹底消失在了明亮的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