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混亂和煙火為背景,一隊入侵者在街道上行進著。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一群身材矮小的綠皮膚生物。它們有著如同人類孩童一般的身高和纖細瘦削的四肢,粗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即使是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也可以輕鬆打翻一隻。但是熟悉這些生物習性的人就會知道它們喜歡群體活動。如果貿然落入它們的包圍中,即使是最老練的冒險者也有失手的可能。而且這些沒什麼節操的亞人生物經常附庸在某些強大的邪惡生物麾下,充當它們的打手和炮灰的角色。眼下的情況正是如此。
跟在這些“小綠皮”們身後,是幾個“大綠皮”。如同在城門所見,這些綠色生物擁有著遠超人類的高大身材和強壯肌肉,並且與那些用木槍石斧等簡陋兵器武裝起來的地精們不同,它們手裏拿的是貨真價實的真正兵刃。雖然做工都很粗糙,但是那渾厚的刀(斧)身和散發著犀利寒光的刃口,都表明了這些東西砍在人身上絕對不是鬧著玩的。
此時這些“大綠皮”們正如同閑庭信步一般走在街道上,隨意地將武器扛在肩上,咧開爆著粗牙的大嘴,帶著醜陋的笑容欣賞著前麵的帶路黨地精們的嬉鬧。那些地精們一邊走,一邊爭相踢著一個球形的物體,不時爆發出一陣“嘰嘰喳喳”的哄笑聲。如果將距離拉近,你就會赫然發現它們踢著的是一個人頭!
這顆人頭如果大家還有印象,就會認出它屬於之前那個虐殺民兵的猛虎團傭兵。此時這張臉上,已經不複之前那種凶狠暴虐,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被驚恐和絕望極度扭曲了的臉。死者的眼珠已經被挖掉,隻留下兩個黑乎乎的空洞,嘴巴無聲地大張著,仿佛在質疑劇情究竟是什麼地方錯了。
地精們像頑童般一路嬉鬧地踢著人頭,沿著街道走下去。就在它們玩得正歡的時候,異變徒生——
幾道暗紅色的光線從街道對麵出現,照射在地精們身上,如同烙鐵貼上黃油一般發出“滋滋”的聲音。被激光擊中的地精們在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中紛紛倒地,燒焦的軀體和四肢上帶著火苗,無力地在地上抽搐著。與此同時,幾個火球接二連三落在稍後跟隨的歐克們群中,將它們炸得人仰馬翻。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幸存的地精驚慌失措,它們發出“嘰嘰”的刺耳尖叫聲,像老鼠一樣四散而逃,很快消失在周圍的建築和巷道的陰影中。現場隻留下一地屍體和它們的遠親。
一隻歐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它的右手胳膊和半個肩膀都被爆彈整個撕了下來。這樣的重傷足以讓一個人類失去戰力甚至性命,然而對於生命力頑強的歐克來說,隻要腦袋沒有掉,都算是“輕傷”。它轉動著它的那雙紅色小眼睛,天生自帶的黑暗視野讓它毫不費力地捕獲到了埋伏在街道對麵的幾個藍色身影。
“死貝斯馬潤!”——從它的喉管中發出嘶啞的吼聲。
“咦?看樣子這家夥認得我們。”
不等陸戰隊員的話音落下,對麵那隻歐克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聲——
Waaaaaaaaaaaaagh!
隨即,現場還能動彈的歐克都隨著它發出駭人戰吼,並且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陸戰隊員們衝過來。
卡敏將手中激光槍向對方射擊幾次。對地精來說有些火力過剩的激光打在歐克們身上,如同蚊子咬一樣,除了在身上燒穿幾個窟窿,根本不能對它們的行動產生任何阻礙。卡敏親眼看見一個歐克被激光燒焦了半邊腦袋,卻依舊向他繼續衝過來——歐克的衝鋒完全是一種本能行為,不需要經過大腦。
“真是它媽的手電筒!”——卡敏詛咒著放棄了激光手槍的射擊,抽出了掛在背上的大劍。
白天在鐵匠鋪仗義相助後,老板作為報答,允許他從展品中自由挑選一件稱手兵器——當然,那件“傳家之寶”除外——卡敏最後挑選了一把雙手大劍。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類戰士來說必須雙手持握的大劍,拿在卡敏手中隻不過是一把單手劍。
“注意!準備白刃戰!”
陸戰隊員們在士官的指揮下,紛紛換上近戰裝備。帶著積累了數十個世紀的恩怨,藍皮和綠皮的身影再度撞在了一起。
……
“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麵又來了好多人,一個個都好凶惡的樣子!”
聽見女仆慌慌張張地報告,大吃一驚的麗雅急忙走上二樓的陽台。隻見領主府的大門外一片火把和人頭湧動。借著火把的光照,可以看見下麵是一群全副武裝、麵色不善的漢子。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裏鬧事?”——麗雅厲聲喝道。
“可愛的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帶著輕薄的語氣回答麗雅問話的是猛虎團的紅胡子團長。他雙手叉腰,仰著脖子用一副倨傲的姿態向麗雅發難:
“我們今天來,是要向小姐你討個公道的!”
“什麼公道?”
“嗬嗬~我們猛虎傭兵團不辭勞苦地幫助這個鎮子防守,為此推脫了多單生意。因此吃點喝點不算什麼吧?但小姐你一來就砸了我們的場子,斷了我們的飲食酒水。這樣也就算了,你的人還阻止我們收保護費,兄弟們的活難道算白做了嗎?你們說公不公道?——”
應和團長的話語,現場猛虎團的眾人們紛紛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呼喝聲,叫嚷著要“討還公道”!
麗雅見狀,強壓住心中的火氣,耐著性子同猛虎團的人交涉。
“鎮民們之前隻見著你們大吃大喝,不參與鎮子的防務,對你們難免有意見,為此鬧出一些誤會。現在敵人正在攻城,正是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隻要打退了敵人,還怕鎮民們不感激你們嗎?應有的酬勞自然少不了……”
麗雅的話未落音,隻見紅胡子團長向地上啐了一口,打斷她的話。
“呸——你們貴族說的話一套一套的,聽著好其實都是些屁話!老子幹活從不出白工。你現在就得給出真金白銀,要麼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麗雅聞言臉色一變,正思索著如何穩住此人,免得再生變亂;卻隻聽附近傳來一陣打砸東西的嘈雜聲。麗雅抬頭看去——住在領主府附近的自然也是有些身份和財產的人,宅邸修得自然也是美輪美奐。嘈雜聲正是從這些宅邸中傳出來。借著火光還能依稀看見一些漢子從宅邸的大門闖了進去,隨即裏麵傳來了男人的哀求聲和女人的哭喊聲。
“這是怎麼回事?”——麗雅陰沉著一張臉對著猛虎團眾質問道。
“這個……”
紅胡子團長一邊尷尬地摸著他的胡子,一邊心裏罵著他的那些猴急的手下。本來說好了,讓他先誆開領主府的大門,然後大家就動手開搶。結果這些猴崽子等不及就在周圍先動手了。現在可好,人家警覺了起來,門沒那麼好騙了。既然如此,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家攤牌吧。
“實話告訴你吧,老子不幫你們幹了!既然你們如此吝嗇,輕待我等,老子索性自己動手去拿!——你若識相現在就乖乖打開大門投降。老子看在你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份上,對你或者溫柔一點,讓你隻伺候老子一人。如若不然……嗬嗬嗬!”
說完用一雙露著淫光的眼睛肆意地打量著麗雅的身體。麗雅現在仍然穿著臨時披在身上的外套,外套扣得不嚴,從衣襟的縫隙中隱約可以看見裏麵的絲質睡衣。
絲質的睡衣沾過水以後,緊緊地貼在人體身上。夜風一吹,冰涼冰涼地,就像沒有穿一樣。麗雅現在感覺非常難受,下麵那些人不懷好意的注視更加激怒了她。
麗雅低著頭,額前劉海遮麵,喃喃自語:
“我給過你們機會了……”
下麵猛虎團的人見沒有回應,開始動手砸門了。領主府的大門被砸的“乓乓”作響,讓裏麵的人聽了不住心驚膽戰。
“兄弟們!加把子力氣啊!打進裏麵去,每人抱一個妹子爽歪歪!”
“哦哦哦!搶錢搶糧搶女人!”
猛虎團的眾人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爭先恐後向前擁。人群中一個傭兵打了一個噴嚏,自言自語:
“奇怪,怎麼突然冷起來?離下雪還早呀。”
不過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眾精蟲上腦的漢子們的喧囂聲中,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在院子中擁擠的猛虎團傭兵們突然聽見陽台上傳來麗雅的厲喝:
“你們這些垃圾都給我去死吧!”
大量的粗大足有一人臂長的冰錐驟然在空中現形,懸停在下方人群的頭頂上。冰錐的尖端在火光照耀下反射著不詳的光芒。目睹此奇異景像的人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紅胡子大叫一聲“不好”,隨手將身邊一人拉過來擋在身前。然而其他傭兵尚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冰錐便如暴雨般落下。院子中如同下起了一場水晶之雨。
如同怪獸合上長滿獠牙的嘴,在院子正中央的傭兵眨眼間就被嚼得粉碎。現場的氣溫瞬間降落到零度以下,鮮血和肉體被凍結,殘肢遍地但是卻沒有什麼血腥味。靠近外圍的人僥幸暫時留得一條性命,被冰錐貫穿了身體並且被凍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向同伴們呼救。但是那透過晶瑩冰晶輕晰可見的內髒,表明這些人的生命也已經進入倒計時。
紅胡子一把丟開插著冰錐的屍體,向後退出一大步,驚愕地盯著陽台上那個纖細身影。
魔法師!居然是魔法師!
他自認為計劃周詳,卻沒想到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竟然是個魔法師。一個占據了預設陣地優勢的魔法師如同一門人形炮台,填多少戰士的性命進去都不夠。是進是退?他不由得開始動搖了起來。
如果麗雅此時能夠迎風負手而立,給與下方眾生一個逼格滿滿、勝券在握的微笑,猛虎團的人也許就此做鳥獸散。然而剛剛施展完法術的麗雅,身體左右晃悠了兩下,就這麼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女仆佩妮的懷抱中。
“……”
紅胡子深吸了一口氣,將對魔法師的恐懼心理丟到九層地獄,然後扯開大嗓門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