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整裝束,把頭發盡量挽好簪了,又換上較幹淨的衣衫。把紙張逐一迭好,放到了石碑旁邊。取了一半銀兩,和其餘衣裳一應物品都做一個包袱打好。卻喜包袱不大,斜背身上,牢牢打個結,試一下,任是飛奔拉扯也不易脫落,方才放心。又弄滅了點著的鬆枝火把,隻點燃了油燈放在師傅墓前,讓師傅所居處多一點亮色,如果師兄能及早歸來的話也不用摸黑了。他思之再三,覺得還須留下幾句話,便尋些木炭,取過一張正麵畫有地圖而較新淨的紙,在背麵空白處寫道:“師兄在上:小弟叫李文彬,蒙師傅收了做徒弟。現師傅不幸西去,小弟已給他老人家辦了後事,遵師傅遺願,安葬於石棺,已壘墳立碑。師兄宜節哀順變。待日後有機緣,小弟當拜見師兄。師弟李文彬叩上。”寫好了,把這字條放在離油燈不遠的地方,取一塊小石子壓住一角。回頭環顧時,見猴王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收拾,似亦知道自己將要離去。看它便似戀戀不舍,全無往日玩耍活潑情狀。李文彬道:“猴王,今後隻得你一個住這裏了。本來我是與你作別而來,蒙你帶領,得讓我到此洞拜見了師傅,竟又住了許多日子。我今真要走了,留了紙條給師兄,你可不要把紙……”猴王見李文彬望了自己說話,初時瞪圓了眼看,忽然聳鼻搖肩,卻未等李文彬說完,“倏”的轉身,向洞外竄去。李文彬不覺失笑:“又把這猴子當小孩兒看了,隻顧與它說,也不管它是不是明白。”眼見諸事做妥,心中雖有點不舍,自知不應再留,便在師傅墳前跪下磕頭道:“師傅,我這就下山去了。求你老人家在天之靈護我一路平安。”說完站起,拾了一張藏寶圖放在胸前貼身收好,想:“把這圖送給大哥看,倒要弄明白這寶藏是怎麼回事。”邁步向外走去。
聽得外麵微微有風聲響起,猴王從外竄入,伸出爪來拉扯李文彬的衣衫,“吱吱”的叫個不停。李文彬見它拉自己外出,便跟在後邊說道:“猴王,是遇到什麼好東西這般焦急?”說話間來到洞口,見外麵朝陽初升,微有涼意。卻是已有初秋的味道了。
隻見猴王已抓了垂在山壁間的老藤,一蕩便到了上麵那個石階。看它放了爪中的藤蔓,另抓了根古藤,再一蕩,就到了上邊山崖的豁口,踏在崖上,回過頭來對著李文彬隻是“吱吱”歡叫。李文彬在下麵笑道:“猴王,你帶了我來,還怕我認不得路?我自會跟了你去。什麼事這般高興,要不停的催促?”一邊說,一邊抓了老藤,雙腿微微用力,便向前斜斜蕩上去。此時是由下而上,比來時自是難些。但他功力已進,雖難不難,隻見他手援藤葛,在空中扭腰轉身,已穩踏在石階之上。放開了手中原抓的老藤,又順手抓了上麵垂下來的另一根古藤,一蹬一擺,再向山崖邊上蕩去。
隻聽得上邊猴王歡叫更急,李文彬在半空中抬頭上望,隻見山崖豁口處出現了一個頭發披亂的腦袋,不禁大吃一驚。此時他已快要蕩到山崖上了,正是舊力將盡,新力未生,卻須在山崖邊上占一地落腳站穩的尷尬局麵。他不知來者是誰,但自己處境甚劣卻是一清二楚,但形勢無法扭轉,無奈之下隻能運氣戒備。那毛茸茸的腦袋已逼近來。李文彬一瞥之間,見這人錦袍汙穢,神情激烈,耳邊聽得高聲大喝:“怎的你來到此地?夜入民宅,非奸即盜,給我退回去!”喝聲中一掌迎麵打到!
李文彬雖已運氣戒備,哪料到這毛茸茸的腦袋出手襲擊如此快捷迅猛,說到就到!隨著話音,一股勁風已直逼麵門。他大驚之下,連忙左手援藤,騰出右手來迎敵,腳下急急往山壁上一點,一個身子便往回蕩。如此一擋一閃,力避來人掌風。隻是事起倉促,哪能完全避得過?他右掌一接這人掌力,隻覺一股巨力直衝過來,自己便要向後飛去。幸好此時雙腳已蹬山壁發力回蕩,卸去了大部分襲來之力。饒是如此,仍覺胸口發熱,右臂酸麻,拿著老藤的左手竟然也是一鬆,整個人便直掉下去!
他身在空中,心雖慌而神未亂,下墜之中兩手向旁邊抄去。山壁間藤蔓垂垂,他一抄之下已抓住了又一根老藤,身子便穩在半空。急抬頭望上去,卻見那人攀了藤蔓,順溜而下,正向自己追來。耳中聽得猴王在山崖上直叫,心裏正不知此人為何要跟自己過不去。卻聽此人怪聲說道:“若不是聽到猴王叫喚,我還一時就找不到這通道回來。若不是猴王報訊,我就不知你這小賊在此壞我的大事!你還想逃命,你還想逃命!我回來了你就逃不了,隻有直摔下去的命了!”這怪人口中說話,手腳一絲不停,攀藤援葛,步步緊逼,可比李文彬快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