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齊二黃五離開縣城上路。齊二道:“五弟,我和你先到那天我們碰到山東大漢的地方去。你看在那麼一個小地方,他一個高手往西行到底去哪裏,又要幹什麼?”黃五道:“好,就跟著二哥去那兒看看,或者會有些消息。”
兩人便趕到那個小村莊。齊二把那天的情形向黃五細說了一遍。黃五皺眉道:“二哥,照你這麼說法,不是我長他人誌氣,若再遇到他,我們兩人齊上也不行呀。”齊二道:“知己知彼,也不是長他人誌氣。那天我幾乎看不清他如何出手,自知與他相差甚遠。隻是我們又不是找他拚命,連比試也不是,不過是想弄清楚他去了哪一搭。就算真見到此人想來也不妨,我們不去撩惹他不就沒事了?這種人自命俠義,總不會無端端就殺了我們。若要殺人,那天他一開殺戒怕我們無一人能活得了。他們到底是名聲要緊,顧及那個什麼狗屁身份道義呢。”口裏說話,手指那天王棟與李文彬離去的方向對黃五說道:“他們從這順道而行。這是一直向西走呀。不知他要到什麼地方。西入伏牛山本是推測,但怎的過去了就再無消息了呢?”黃五道:“且循此路追尋下去,看能否找到蹤跡?”
兩人一路追查,停停走走,已到了申牌時分。黃五道:“二哥,此去餓狼溝不過幾十裏路了,須得轉向左邊走近些。”齊二應道:“且向西行,多走幾步,待天暗些再去餓狼溝為好。”這時兩人已來到山崗圍繞的保莊莊外。黃五在前,已走過去,沒有留意山崗之間的小道。齊二心細,瞥見一條小路,轉過山腳,在兩個山崗之間一直伸延,草枯土硬,似是一條常年多人來往的鄉間便道,於是招呼道:“五弟且轉回。這裏一條便道,似是常有人、牛來往。我們進去看看。那些人粗枝大葉漏了查不到這地方的也有。”黃五聞言,回轉來,跟著齊二,走上進入保莊的小路。
漸近保莊,便見十來棵大樹立在村口路旁。兩人留神四望,緩緩而行,已經走過了這一排大樹。齊二回頭看去,總覺得這些大樹之中有些什麼說不出的古怪感覺,便停了步,對黃五說:“五弟,須得回頭看看。”黃五知道二哥喜好思索,見事又多,常有奇招,如此說或有所見,便轉回身跟著齊二又走到這一排大樹下張望。
齊二對著這些大樹仔細端詳,從這一頭走到另一頭,從樹冠看到樹根。隻見銀杏、槐樹、鬆樹幹粗枝壯,高高挺立,中有兩棵榕樹氣根四垂,樹冠籠罩,真是相映成趣。齊二忽然心動,隻是稱奇:怎的此處會有江南的榕樹?看樹身粗壯,形狀古怪,不似旁的樹主幹渾厚向上,竟似有棱角,樹棱間又深陷進去,倒似大樹一離了土便分椏,各椏粗健,遂成樹冠寬闊,綠蔭籠蓋,四垂的氣根又與樹根連接,竟有與樹身纏到一起的。看來是長了許多年的老樹了,又不似鳥雀帶了種子來胡亂生長的,這中間總有點古怪。
黃五見二哥站在樹下沉思,便問:“二哥,怎麼了?”齊二指著榕樹說道:“你看這樹!”黃五愕然,道:“二哥,這是榕樹,你我見得多了,沒有什麼奇怪……哎呀,奇怪呀,這一帶少見榕樹,倒是江南才得常見呢。”齊二道:“正是。想不到我們走了一天,王棟的消息打探不著,倒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裏見到榕樹了。”黃五道:“二哥怎麼大發感慨了?這或是江南什麼人來此安居,思念故鄉風物,種下此樹,也是有的。”齊二道:“兄弟言之有理。不過你想,窮人隻顧得謀兩餐一宿,俗人是隻顧著聲色錢財,哪有閑心來種樹懷遠?想來種樹之人風流儒雅,大不一般。我們見見此人,或會大有益處。”
兩人站在樹下指指點點的說話。時有莊中農人荷鋤歸家,見兩個陌生人一個背劍,一個文士打扮,在對著大樹指點,說話也文靜,便上前問道:“請問兩位客官要找誰個?”
齊二見問,連忙施禮道:“敢問大哥,這兩棵榕樹與別的樹大是不同。有此樹在,四周都顯得生機勃勃。不知是誰人所種?”
那農人喜道:“各村皆無榕樹,先生倒是有眼光。這榕樹乃是阿公種的。初時細小。十幾年下來,越長越大,比其它樹不同。夏日裏直似一把大傘,招人喜愛。”
齊二似恍然而悟,點頭道:“原來是阿公種的。這位阿公是誰,尚請指教。”
農人便笑道:“哦,阿公姓俞,已經六十多歲了,人人敬重,叫他阿公。”說話時順手一指,“阿公就住在村頭第一家,用竹籬圍有園子的便是了。”說完,自回家去了。
齊二黃五兩個聽得那農人說阿公姓“俞”時,心頭都震了一震。待得農人走遠,兩人才靜下心來,相互望一眼,知道各自心中所想的竟是一樣。齊二道:“到得這地步,須看看去?”黃五緩緩點頭。兩人慢慢的向莊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