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憬臣平日甚少動武,一如藏在匣中的劍,鋒芒內斂。

然而,隱藏的光芒不代表就沒有光芒,隻見雪芒閃過,長劍在空中劃過一條巨痕,森寒的劍氣刺破水刃,破開蒼茫。

一個快打,每一招有如雷霆之勢;一個慢接,每一式皆海納百川。

天空中映著無數劍影,兩人皆是人劍合一,空中火星四濺。

轉眼間,幾十個回合已經過去,兩人依然呈膠合狀態,武功竟是出奇的不相上下,完顏辰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你不用擔心,這兩人身份特殊,又都沒有立儲,若任何一方出事,都會引起國家動蕩,影響邊界。兩人都不是不顧大局的人,殺意雖重,但自會點到為止。”

“……”完顏辰張了張口,無聲閉上。

仿佛看出完顏辰所想,蕭輕舟說:“對於你的事,夏侯雖魯莽,亦不會拿國家開玩笑。”

完顏辰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眼中依然滿是擔心。

夏侯靳用武力在馬上奪得天下,其武功不弱,就算做皇帝後,依然勤加練武;而李憬臣,跟他三年,看見他動手的次數少之又少,上次在醉仙樓,他雖傷了夏侯靳,但終究是敗了。

場中,夏侯靳一聲長嘯,淩空翻起,長劍化作無數到劍影,從高處層層疊疊密織而來,在掠過李憬臣之際,隻見李憬臣的嘴微微動了下。

夏侯靳稍一遲疑,那本堅不可摧的劍牆忽然破出個裂縫。

也就是這一瞬間,天地間忽然靜寂下來,漫天的劍氣瞬間消失無蹤。

兩人皆立在地上,李憬臣的劍赫然停在夏侯靳胸口一寸處。

他靜靜的看著夏侯靳,夏侯靳也靜靜的看著他。

“你輸了。”

“是的,我輸了。”

連對話都和上次一樣,不同的是,說話的人剛好交錯。

收劍,入鞘。

李憬臣緩緩的朝完顏辰走去,牽她的手。

夏侯靳依然立在原地,連一個轉身的動作都沒有。

蕭輕舟忽然跳上馬車,拉了韁繩,朝夏侯靳駛去,停在他旁邊。

夏侯靳微微移動身子,她的手正被那人牽著,從容而嫻靜的朝城門走去。

他深深看著,直到伊人的身影在雨簾中消失。

許久,他才微微歎了口氣,無限眷戀,卻又流過一抹安慰。

然後,轉身,跳上蕭輕舟超豪華汗血寶馬馬車。

“剛才李憬臣給你說的什麼?”蕭輕舟問,“你不是打算兩國交戰也要帶走她嗎?怎麼最後改了主意?”

夏侯靳不語。

那一瞬,那個人說:難道你還不懂嗎?愛不是囚禁,而是給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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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黃昏。

西涼昆山之巔。

漫天的彩霞漂在湛藍的空中,濃墨重彩猶如大幅油畫。

白紗女子臉色蒼白,半倚在紫袍男子懷裏,大口鮮血噴湧而出,交織在白紗上,如盛放的曼陀羅。

他抱著她,坐在山頂最高的那個巨石上。

從邊城回來,他們便一直住在這裏,看日升日落,拋開王室榮光,過著平凡的夫妻生活,等待那個已知的結局。

這日,她穿的是成親那日他不曾看見的婚紗。

衣襟每染紅一處,她就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溫度一點點消退,生命正從她體內流逝。

“冷……”她說。

他更緊的摟著她,仿佛摟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憬臣……對不起……我……本想……多陪你……幾年……”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他撫著她的發,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無聲慟哭。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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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自西涼王後玉玲瓏去世後,西涼後宮空置。

三年後,王下詔立嶺南王之子李奕夫為儲君。

*

軒國夏侯靳則雨露均沾,一年後誕下一子,立儲。

之後不再寵幸任何妃嬪,後宮僅四妃一貴人,無寵亦無爭鬥。

後位空懸。

千裏外的靳城,新添了一座衣冠塚。

“愛妻完顏辰之墓*夏侯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