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櫻看著自家主子坐在那裏托腮沉思,也覺得和往日完全不同。自家主子原先沉思時,不是在亭邊賞荷便是在廊前賞月,那時的神色和今日相差甚遠。那時,主子總是楚楚可憐,淒美哀傷,經常地,主子會咳上兩聲,自己擔心時,又會搖搖頭,凝望自己一眼,要麼舉頭望月,要麼憂傷望荷,也會時常誦些自己聽不懂的詩文。但那悠遠空曠的嗓音讓自己也不由的哀傷起來。
主子的嗓音極優美,但她從未唱過曲兒。因為是公主。隻有歌姬才以嗓音博人一笑。
公主沒有什麼愛好,唯一就是隔三差五請求太後老佛爺賞自己聽部曲兒。南腔北調,陽春白雪,公主都聽也都喜。每每聽完後,就會根據四季和時辰的不同決定是去亭邊賞荷或廊前賞月。
這是一種慣性,其實枯燥至極,卻是唯一僅有的樂趣。她願意跟著她,隨著她。她畢竟年長一些,可生活的磨礪足以讓她成熟的看待這個世界。她從小悲苦,如今在宮中更需小心謹慎。年輕的人兒誰不從內心有所渴望和追求?有所幻想和守望?於是,每每她與公主在一起的時刻反而最放鬆。
這個貴為公主的小丫頭,讓她總是想起自己那單純天真無邪如嬌花骨朵兒般的妹妹。
現在,她看著眼前的公主,卻覺得她周身散發著沉穩幹練甚至危險的氣息。終於,她忍不住了。
是主子,卻內心當做親人,那些做下人的小心翼翼和謹慎一瞬全拋到了腦後。青櫻預料不到的是,因為自己的這次發問,卻讓本想把她培養成心腹的安娜漸漸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姐。
青櫻從安娜左邊繞過來,“咚”的一聲直直跪在地上。安娜愣怔之間,青櫻已是自說自話般開口:“公主……”她穩了穩心神一字一句清晰說道:“公主,奴婢伺候公主六年有餘,在此期間一直在靜怡園伺候公主起居。平日奴婢跟隨公主最多,公主的脾性奴婢最知。可自公主病恙痊愈,奴婢覺得公主不似從前。是,完完全全有所變化。奴婢年歲不大,卻心底把公主當做親妹……”說到這句,青櫻身體微顫,但她強壓恐慌,繼續道:“公主變化之大,他人也應有所感覺。奴婢,奴婢惶恐……”
她抬頭目視安娜,安娜竟有種錯覺。覺得自己便是劇中所演的皇帝,青櫻便是那忠言逆耳直言進諫的忠臣。她作勢眯眼細細打量青櫻,發現這丫頭眼神愈加倔強。她心下十分了然,很快有了主意。
就是她了,作為心腹的不二人選。
想要真正獲取別人的信任,必須給對方一個真實的自己。安娜在不嚇著她的前提下,把自己轉變的原因言簡意賅的向青櫻剖析了一番。果然,這個和自己前世一般年齡的大丫頭駭到了。丫頭紅了眼眶,狠狠抽泣了一番,隨後也細細打量一番安娜,抽抽噎噎的回複:“我的妹子和公主都如此命苦。我……我今後當竭力照顧公主。”
此公主非彼公主,安娜聽著她沒有了邏輯的話語,眼角抽了抽。不過,這姑娘心理素質算是強了,全程除了漸漸眼紅似白兔,皮膚煞白似遇鬼,但好歹沒有發出“啊!”“呀!”“救命啊!”等等諸如此類的感歎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