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姓氏,血脈親情,這幾樣最不能隔斷,也是隔斷不了的東西。它深刻在一個人的記憶裏,雋永在一個人的魂魄中,哪怕生生死死,進入九幽,化為幽鬼,這些都會跟隨著你,直至真靈消散。
此時羅藝什麼感覺呢?很複雜,說不上來的複雜,就像一下子所有的情緒都在心裏浮現,揮之不去。
他看了看大力,瞬間感覺眼睛酸酸,剛剛才停止的淚水又要流下,但被他強自忍住。
隻聽他道:“名字好,表字也好,鄧師取的極好,大力他喜歡就好,多謝鄧師了。”
鄧淵既然是大力的老師,作為他的兄長,稱呼鄧淵一聲“鄧師”也毫不為過。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鄧淵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哈哈一笑,望著羅藝他們笑著道。“我還是挺擔心你不喜的,畢竟你作為兄長,比我這個糟老頭子更有替大力取名的權利!”
羅藝一聽,有點慌,這種話他可不能應承,趕緊搖頭擺手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大力是鄧師的弟子,應當如此的。”
說著說著,羅藝將手中的竹盒端在自己麵前,朗聲道:“立心能拜鄧師為師,給他表字,是他的榮幸,我才疏學淺,這些更用不著我來。”
“聽大力曾說,鄧師最喜歡書與酒,我隻是俗人一個,不懂書,所以就帶了瓶酒,請鄧師笑納。”
一聽有酒,鄧淵笑的更加開心,下頜的幾縷長須都漸漸抖動,“好,好,假若是其他的,我就不收了,但是酒還是要的!”
“天地初晴,有客遠來,怎麼可以沒有好酒,來來來,正好借花獻佛,每人一杯。”
鄧淵輕輕抬起右手,對著身後的深潭一指,霎時間,那潭口的輕紗霧氣就滾滾而動,直接化為四個杯子,飄落在各人麵前。
杯子入手,頗重,微涼。羅藝輕輕拿起仔細觀看,就見杯子上雲霧寥寥,就如同手中真的能夠感覺出那絲絲爽滑的質感。
此等做法讓羅藝震驚,原來此前用宣靈瞳觀氣之時,看到的那處平和但刺眼的光芒就是鄧師!
他一定是金丹期,唯有過凝煞煉罡之輩,才能對元氣的理解如此深刻,分分秒秒才能舉手投足間抽氣化霧。
羅藝此前是有在猜測大力的老師可能會是位德高望重,智慧如淵似海的大儒學者,可沒想到,大力的老師赫然還是為金丹真人!
這也是羅藝第一次與金丹真人接觸!心裏的那股驚訝,驚喜,震驚不要提了!
“拿酒來!”杯有了,怎麼可以美酒,最為好酒之人,鄧淵豈會錯過品酒一刻。
羅藝聞言,立馬指尖輕點,放於竹盒的那瓶酒就順勢飛出,羅藝對著那酒壺輕點四下,四股琥珀色的酒水便從其中涓涓流出。第一道酒流最先往的便是鄧淵手中杯,而後才是大力的大師兄,最後才是大力與羅藝。
酒液出壺,酒水舞過,一股股深藏的香氣才默默散發開來,“塗山酒?”鶴發童顏的鄧淵鼻子動了動,忍不住驚道,“真的是塗山酒!”,說著便望向了羅藝。
羅藝哪懂得什麼塗山酒,雖然挺名字跟塗山道宗有著莫大的關係,可是他在塗山那麼多年,什麼塗山酒真的沒有聽說啊。這個他無從回答,總不能告訴鄧師,此酒得自他羅藝殺人越貨來的。
可是在鄧淵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他也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道:“這得自他人,至於是否是鄧師所說的塗山酒,我也不知。”
“原來如此,倒是我孟浪了。”看著杯中那琥珀色的酒光,鄧淵緩緩道,“當年有幸在塗山道宗喝過一次,沒想到這第二次,還是從你的手中得到,多謝了。”
“來來來,你們也都嚐嚐,立心你要少喝,你未入胎動,恐經不起酒中藥力的催發。”
大力聞言點了點頭,道:“是,老師。”
“飲勝!”果然是什麼樣的老師就會教出什麼樣的弟子,鄧淵飲的豪邁,陸濤飲的壯闊,大力飲的平和,三人三種飲酒方式,可依舊能看出一模一樣的舉動——要喝就要幹,不然不喝!
酒是好酒,景是好景,人是豪邁之人,此時此刻,當這一碗酒灌入肚中,羅藝才徹底放下心中放下對大力的擔憂。
“這裏,果然是最適合大力的地方,當初他選擇是對的,我眼光不如大力多矣!”一邊喝著,羅藝一邊這麼想道。
就在杯酒之後,鄧淵突然對著陸濤說道:“少卿,立心,你們先下去,我有點事跟羅藝講,去吧。”
鄧淵此話讓他們幾人皆都為之一愣,特別是羅藝心中甚是疑惑。
為什麼要將他獨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