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解開!”唐念念伸出右手對他怒目而視:“你能綁我多久!”
“我沒想綁你很久。”他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坐著,這一刻平靜的就好像一個真正的修佛之人:“隻想等你發泄完你的情緒,再聽我說完一些話,你會感興趣的,相信我。”
“不要跟我講大道理,”唐念念把門邊的一串幹辣椒扯下來摔在地上:“別跟我說是為了我的大好前程,我不聽這個!”
“我不跟你說這個。”高越歎了一口氣:“坐下,我們說說暗主吧。”
這個名字仿佛有魔力,唐念念奇跡般的怔住了,她眯了眯眼睛,猶自不信般望著高越:“你說什麼?”
“《通靈會六法》,封魂術,那個壁虎精還有嬰靈,那隻叫阿尋的鬼獲得的力量。”高越抬眼望著唐念念,眼中就像一潭無漪的靜水:“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奇怪的事情比之前加起來都多?是誰在後麵操縱這些小動作,暗主到底是誰,你和我一樣心裏有數,隻是你不願意承認,對嗎?”
唐念念愣怔片刻,須臾,她發出一聲自嘲般的笑:“不可能,我不信,不可能。”
“你當然不想相信,原本我也沒打算告訴你。即使是現在,我也不會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你,”高越望著她,忽而笑起來:“我也覺得,把錯誤歸咎於自己會好點,畢竟人有信仰才能活下去,可是啊長歡,如果暗主真的是那個人,你就應該知道當年的事另有隱情。紀銘當然不無辜,可是如果你殺了紀銘,到底是報了誰的仇呢?”
“……僅憑你的一麵之詞,”唐念念聲音顫抖:“我不信你。”
“你信命嗎?”高越輕聲詰問,就好像她問他那樣:“我原先不信,但是現在你出現了,我開始有點相信了。你看,我不信佛,不信命,活著都沒意思。可是偏偏——”他苦笑著一搖頭:“暗主暫時不會有什麼大動靜,他元氣大傷,消停了幾十年,現在又開始賤不愣登的聊騷我,做了那些事,無非是想逼我出手揪出我的破綻。好巧被你趕上了,這算是命吧。”
高師傅一拍手,覺得無所謂的樣子繼續說:“嘿,真被你趕上就有意思了,不要去想紀銘童茗的仇了,更厲害的在後麵等著你呢,長歡,雪澤穀的覆亡不是你的錯,那些死去的人倒是會感謝你沒有讓他們像我們一樣生不如死,你懂嗎?”
唐念念怒視著他,沒有說話。
高越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使勁搗了搗自己的胸口:“所以紀銘算什麼,你要為我報仇啊,還有你自己的仇,朋友,雪澤穀所有人的仇,你懂嗎。”
唐念念垂下眼睫:“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高越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可能,現在不可能。骨哨不被吹響,他就永遠掀不起風浪,我守在這裏,這可能就是我的命。而你,你不可能在人間太久,這是你的路。至於那些愚蠢的義氣,就留在你心裏吧,活的太長,不信點什麼就太沒意思了。是不是?”
一陣風過,把院子裏葡萄架上的枝枝蔓蔓吹得窸窣作響,小院不遠是個小學,彼時正下課,似乎隔了很遠也能聽到孩子們的熙攘。歲月輪轉,即使換了不同的人間,熱鬧也永遠都是一樣的。
唐念念有很多憤怒和執著,卻在高越誠懇的眼神中略有平息。
她喜歡這個人間,一直都是,正因為這樣,她才如此如此的不甘心。
“我不敢去想,”唐念念的聲音裏帶著哽咽:“沒有了仇恨我是什麼樣,如果我不恨紀銘還能恨誰,即使這一切都是他做的,難道——難道我真的要去恨他嗎?”
“沒有了恨還能有愛,”高越閉了閉眼睛,似乎很疲憊:“有時候我羨慕你還能有恨與愛,也羨慕你還能過一段很好的人生。你心裏也珍惜吧,長歡,你不是個殺人的人,即使要孤獨輾轉,你還是很喜歡人間,是嗎?”
聽罷這話,唐念念似乎又變得平靜了一點:“原本一些話爛在肚子裏我也不想說,高越,我不想讓你自己承擔這一切,就像你說的,你是我最後一個故人了。”她仰頭望著藍天輕輕歎息:“我想為你做點什麼。”
高越聞言笑了起來:“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要做的隻有好好活著。”
“我不會讓你自己麵對的,”
“這個我信,”高越搓了搓自己的衣角:“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興許……不用我說,他們自己就來找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