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後某天的一個黃昏,也是夕陽漸混,多彩的餘暉從明淨的天空傾斜下來,映在一張依舊白淨卻帶了些滄桑,帶了些寂寥的男人臉上。他慢慢靠近前麵的身影,伸出他的手,那手也帶了些褶皺,隻是仍舊比同齡人要年輕許多。他顫抖著嗓音,柔聲道:“你好,你好記得我嗎?我是南門希。”
南門希,南門希,那個佝僂著腰的中年女子抬起頭,臉上的表情是一種淡然,平和,沒有任何波瀾。對不起,我不認識什麼南門希。
說完,她依舊靠在那塊冰涼堅硬,透著滿目滄桑的墓碑上。對著墓碑喃喃地道:“陳賓,今天你睡得怎麼樣,是不是感到有些涼。……沒關係,再過一陣子,你就過去給你了,給你暖被子,給你暖腳。你別急,我不是尋短見。我是該走了,老天爺已經把你的日子都給了我,給了我這麼多的寬限我也知足了。我走的那天,你記著在奈何橋上接我,要不我迷路了,找不見你會哭鼻子的,會讓你心疼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看過了日出,現在啊正在看日落……嗯,日落很美的。就像你跟我看的時候一樣……
時光寸寸流逝,南門希的身影被月光鍍上一層清淺的銀灰。女人的身影也漸漸被暮色掩蓋,最後融入沉沉夜色……
而此刻的南門希正伸著他的手,帶點鄭重地道:“你好,我是南門希。”帶著點興奮,帶著點雀躍和稍稍的固執。
雨珊長這麼大還真沒和男人握過手,一時愣住,不是怎樣應對。
南門希的手都伸出來了,自然沒有縮回去的道理。那樣豈不是很沒麵子。於是他大咧咧向前一探,抓住雨珊的小手,握了兩下。
全不似別的勘探隊員那般粗糙黧黑。南門希的手掌柔軟白皙,手指也是細長,有點像女孩子的手,被它握住,也是溫軟舒適。
隻是,那食指有些不安分,竟曲起來去撓雨珊的掌心。一下,兩下,撓得雨珊一激靈,隨後一種從未有過的酥麻從手心竄到她的血管,神經,竄至她的大腦,嚇得她趕緊收回手,按到胸前的衣襟上不敢再動。
汪洋直說是南門希的強握嚇到了雨珊,跟大家起哄一起把南門希拽起來推開。南門希不甘願地笑罵了汪洋他們兩句髒話,便站起身,拍著屁股走人。眾人回敬了他兩句,都沒在意,繼續沒有完成的自我介紹。
兩個年輕人是親兄弟,他們弟兄四個,那兩個在東北工作,現在隻有他們的父母在老家。
還有張三,……
雨珊看似在微笑著聽著大家介紹,可是似乎,她的耳朵已經不在這了,眼睛也有意無意地往帳篷那裏瞟。夕陽中被鍍上一層光暈的陳賓正和南門希正扯著篷布,恍惚感覺到來自側麵的一束帶點灼熱的眼神。他抬頭正好捕捉到自家媳婦兒的已經開始移開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雨珊的目光定住,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