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我的手指呢(2 / 2)

她的臉色慘白,襯在她的手指後麵,像一個古堡裏的幽靈,被調皮的攝影師做成古怪的背景。

陳賓曾無數次看過這手,撫摸這手,親吻這手,給這手指消毒,上藥,包紮。可是這一刻,他竟不敢再看這手。無關這手的殘缺醜陋,而是,這手指後的背景讓他太過沉重。沉重得讓他窒息,讓他不知所措。

那臉色白如紙,慘若鬼魅。

那臉苦淒如夜,冰徹刺骨。

那臉讓他不忍直視,不敢直視。

窗外的霧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重,灰蒙蒙地不一會就遮住了遠處連綿的山,茂密的樹,遮住了跳躍著在枝上的嘰嘰喳喳調情的鳥雀。這些還不算,它還繚繞地從窗口擠進來,用它潮濕的冷意,微微潤著屋裏兩張本來寒涼的臉。

陳賓不敢直視那臉,但是他是男人,他有義務接住妻子暴躁時的怒火,憂傷時的落寞和絕望時的苛責,盡管他比她還要難過。

他緩緩地抬起眼眸,想用他閃爍的眸光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我的手指呢?”

雨珊的聲音絕望而悲楚,悲楚得讓他心裏揪痛,讓他根本沒聽清雨珊說了什麼。直到雨珊說了第二遍,他才聽到,也才聽懂。

“我的手指呢?它哪去了?”雨珊再次哀嚎。

他的身子條件反射地一抖。是啊,她的手指去哪了?他該怎麼說呢?

“那個……”他囁嚅著,行動時利落如他,此刻,竟不知怎樣去描述當時決絕,緊迫的那一刻。

“是誰?是誰……砍掉了它們……”雨珊眼睛被淚糊滿了,可是她依舊盯著陳賓,因為,她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她隱隱約約地看到了陳賓,她也是在感覺到自己會得救的意識下徹底陷入了昏迷。

她相信他會救她,會盡一切力量救她,她相信他會把她完好無損地救活,救好。因為他知道他是醫生,更因為,她知道他有解蛇毒的藥。

可是,她醒來怎麼就成這樣了呢?她的手指怎麼還少了兩個?難道她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不是他。她糾結著,疑惑著,想要弄明白了。可是,同時,她的感覺讓她痛到極致,怕到極致,怕這把事弄明白了。

然後,她眼睛的餘光就掃到床尾處的那個挎籃,她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手也開始顫抖,,就連嘴唇都像篩糠似的抖動。她顫抖著指向跨欄裏的刀子,然後,手指移動,指向……

“雨珊,……我……”他想說,我是為了救你,可是他卻說不出口。雖然事實如此,雖然讓他重新選擇依舊如此。

“是你?”雨珊的話語止住,她的殘指移動,用那再也伸不出的指尖滑向陳賓。

“是……是我”陳賓不敢看她,眼睛盯著地上一片白色的光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