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很懂事地從廚房端來清水,拿來毛巾讓肖劍洗手。她又跑進屋子拿來一瓶紫色的藥水,撕了一小塊棉絮,擼起袖子沾了藥水準備給肖劍消毒。
這一次,肖劍把真正的傷口露出來。血痂已經被肖劍洗去了,露出紅豔豔的傷口,小女孩子像小大人似的似的邊擦邊哄道:“不疼,不疼啊,小哥哥乖,抹完了給你買糖吃”。
一定是她經常受傷,所以擦得也像些樣子。她一點點地,仔細地擦,很輕,很認真。紫藥水很蟄傷口,可肖劍卻並不覺得有多疼……
忽然, 屋裏傳出一陣女人嘶啞的咳嗽聲,接著是拐杖碰觸地麵和男人低沉焦急的詢問。再然後是一聲聲嬰兒尖亮的哭聲。
“雲夢,雲夢,過來看孩子。”男人在屋裏大聲的喊了兩聲。
小女孩兒趕緊擰住瓶蓋,對肖劍說了聲對不起,便跑進屋裏。一陣嘰裏咕嚕的響聲之後,屋裏響起小女孩兒咿呀咿呀哄孩子的稚嫩的童音。
雲夢,原來她叫雲夢。
肖劍用手按住那塊棉絮,涼涼的藥水順著手腕流到手心裏,肖劍渾然不覺,任憑所有的感覺隨著那童音高高低低地起伏。
回到家,他先去姥姥那兒打聽村外的這家人。姥姥說,這家人姓雲,是前兩年從山裏下來落戶到村裏的。由於不屬於原住居民,沒有任何的根基,經常會遭到村裏人的排擠。不過,這家人很良善也很超然,兩年下來倒也與世無爭相安無事。幾個月前,這家女人才又生了個孩子。也算兒女雙全,生活圓滿。
可是,就在前幾天,男人前幾天在路上,被村裏的賈三騎著摩托撞折了腿。肖賈三仗著媳婦和村幹部有一腿,愣是耍賴,連檢查費都沒賠。本來日子本來就拮據,這下更是……。
“他家是不是有個小女孩?”
“嗯,挺好,挺可愛的一個女孩兒,就是命不好……”
肖劍掏出手絹,放到水裏,把上麵的鼻涕和眼淚洗淨,搭到晾衣繩上,然後,洗了個澡,這才發現水打到傷口上,真疼。
半夜,起風了,風攜卷著落葉和塵土拍打著窗戶。肖劍躺在床上發現晾衣繩左右搖擺,已經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他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屋外把手絹拿進來,放在床頭上。
第二天,一大早,肖劍就拿著畫夾子出了門,騎上他的小自行車,來到村頭的土路上。這時正是村裏人做飯的時間,有些農戶為了省錢還是燒的木柴。騰起的煙氣像是一層輕霧繚繞在空氣之中。
肖劍把車子支到路邊,從車筐裏拿出畫紙和筆靠在一棵樹上畫起來。
幾筆下來,幾間房屋的輪廓就被畫了出來。他再抬頭觀察幾秒鍾,又畫起來。
忽然,一聲狗叫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停住畫筆,擰著眉看著不遠處。
不遠處,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牽著一條黃色的土狗走過來。這人正是賈三,去年,他去肖劍家給當土管局長的肖名揚送禮求肖名揚辦事時見過他。
賈三也看到了肖劍,遠遠地就向他揚手打招呼:“肖少爺,畫畫呢?”
要擱前天,肖劍肯定會禮貌地回上一句。可是今天,他怎麼也禮貌不起來,甚至連藏起臉上的厭惡都不願意。
賈三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僵了大概有幾秒鍾,大概是回想到底是哪裏得罪了這位公子哥。然後,又笑了,笑得更加歡實,也更諂媚。
肖劍實在看不下去那副嘴臉,拿起畫夾子,跨上了自行車,想要離開。
賈三見肖劍不願意答理自己,也怪無趣,尷尬地笑笑,覥著臉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