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3 / 3)

耳邊沉寂數秒,許承洲很無奈的笑聲輕輕彈入耳膜。“楠哥,我很後悔當初拒絕你,但也慶幸。”

“慶幸什麼?”陸楠翹著唇角,語氣揶揄。“是慶幸自己足夠冷靜,還是慶幸沒被我纏上。”

“都不是。”許承洲彎起唇角,偏頭看了看排在自己前頭的隊伍,含笑道:“周日回婺源見麵聊。”

陸楠聳肩,掛斷電話繼續整理資料。

許承洲從來不在兩人單獨相處時叫她‘楠哥’,電話中亦不曾如此稱呼,說明他可能已經放下心結。陸楠揉著額角,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

市郊療養院。

許承洲把車停進停車場,熄了火,沉默看著厲漠北身姿挺拔地從爺爺住的小樓裏出來,掩在鏡片後的目光湧動著複雜難解的情緒。

他總是如此運籌帷幄,就算心中對家裏的安排抗拒到極致,依舊可以表現出坦然接受的自若神態。

牽了牽唇角,許承洲摘下眼鏡,打開儲物箱把鏡布拿出來,仔細把眼鏡擦幹淨,複又戴上,慢條斯理的拿了一支煙點著。

厲漠北似未注意到這邊,拿了車很快離開。

許承洲吐出一口煙,等他的車子走遠才拔了鑰匙,推開車門下去。爺爺還沒睡,精神頭看起來非常不錯。他坐到床前的凳子上,難受地握住他幹枯的大手。

許老時而糊塗時而清醒,眯著眼打量他良久,狐疑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爺爺,我是承洲。”許承洲拍拍他的手背,黯然垂下眼簾。

厲漠北說他最疼自己,可這種疼他一點都不稀罕。從他被過繼到厲家,二十多年的生命裏,每一天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成了襯托他光芒的綠葉。

每每被提起,所有人都習慣性的加上一句:要不是過繼過去,不知道他會惹多大的禍。

而厲漠北在長輩口中,始終是聽話的榜樣。可他們不知道,整個許家,他才是最不聽話的人。

“不認識。”許老哼了聲,微眯著眼望向天花。“承洲怎麼沒來?是不是又鬧脾氣,覺得自己被冷落被忽視?覺得我把他過繼到你們家,是不喜歡他。”

許承洲微怔,握緊他的手使勁搖頭。“他最近很忙。”

“有什麼忙的,到處惹禍還差不多。”許老很生氣,哆嗦著抽回自己的手。“你跟小楠就知道哄我。”

許承洲愕然,見他是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不由的苦笑。

走出療養院,天已經黑的透透的,寒風刺骨。許承洲回到車上,枯坐許久,木然發動車子離開。

爺爺誰都記不住了,卻記得陸楠是厲漠北的妻子。他潛意識裏,一定很希望他們能永遠走下去。就像他和奶奶那樣,從少年到白頭,不離不棄。

他從小就教育他們,婚姻的前提是有信心走一輩子,這種信心來自責任,來自擔當。

但凡有一絲猶豫,便如行船觸礁,遲早翻覆。

他一生都在履行這條準則。無論外麵的誘惑多大,他對奶奶的心始終如一,始終把她當小女孩寵著護著,甜蜜的讓人嫉妒。

降下車窗,寒風灌進來,依稀刺痛皮膚。

許承洲甩了甩頭,微眯著雙眼帶上耳機,從容撥出厲漠北的號碼。